蛤老大的身子如同個漏血的皮球,一對肉眼珠子也鼓脹著懸吊出來。
就在它最后咽氣之時,心里一個惡毒的念頭泛過。
“和老子一起死吧。”
瞬息間,一個金色的蛤蟆妖嬰從它眉心遁出,內(nèi)里正泛起一點火光,如同引線被點燃!
與此同時,那妖嬰之中溫養(yǎng)的七件古寶,如玉如意,金剪子,子母環(huán),銅鏡等等,須臾間,便對撞在了一起!
蛤老大知道這紅瞳娃娃有某種禁錮類的神通,所以也沒想逃了,直接由內(nèi)向外開始自爆!
一時間,一個炙亮的光團(tuán)爆發(fā),初時如雞子,瞬息便將天野照亮!
轟隆隆!
那勢如湮滅的波動如狂瀾橫推過去,爆鳴聲響徹穹頂,震蕩不覺。
直到十余息后,那浩大的威勢才逐漸退去,空曠的長空里,只剩下殘留的煙云。
“嚯!”
一時大意,差點著了道。
謝自然也沒想到,這妖修竟走得是結(jié)嬰路子,這還是他下山以來頭一回碰到。
下一秒,那橫亙天宇的幼童之身,再次在夜幕中出現(xiàn),竟是毫發(fā)無損。
諳兒本就是《童趣圖》的一部分,自然可以化入其中,若非她肚里藏有一眾活人,謝自然甚至可以直接將她從圖里撈回到老根山。
眼下事還沒完,謝自然也沒再耽擱,操控著諳兒的身體,隨手就將蛤老大的尸體向上一拋。
與此同時,一個巨大的蛤蟆陰影再次在池塘外探出了頭,長舌一卷,就將它吞入腹中。
咕呱!
那池塘邊的紅皮蛤蟆,高興的嘎嘎亂叫,吞了大名鼎鼎的七寶金蟾,它自然是大補(bǔ)了一番。
謝自然把頭一轉(zhuǎn),又望向了長圖一角,只見那米粒大的藤妖,已經(jīng)靠近了池塘邊界。
謝自然正要將他拿住,誰知這時,又有兩道遁光從長圖外竄了進(jìn)來!
咦?
他當(dāng)即一揮袖袍,池塘內(nèi)的畫面頓時平推過去,那藤妖也再次處在了池塘的中心。
“來者何人?為何持有攀花令?”
萬枝山聞聲一喜,一邊心有戚戚地回望了一眼身后,一邊沖著身前兩個黑袍人恭恭敬敬行禮。
“在下萬歸山,乃青壤無根老仙坐下弟子,特持令前來,赴攀花之宴。”
一聽是赴宴的,兩個黑袍人頓時揭開了兜帽,露出兩張鶴發(fā)童顏的面孔。
若是計履霜在此,定能一眼認(rèn)出,這二位便是當(dāng)日攀花樓前,圍困她的纏教宿老。
“道友莫慌,可是身后有強(qiáng)敵追來?”
居左的老者一邊說著,一邊順著萬枝山回望的方向看去,然而漆黑的天穹中只有無邊雨幕和涌動的雷云,并未覺察到別的動靜。
但他們可不敢掉以輕心,畢竟剛才那么大的動靜,顯然是來者不善。
不過這萬枝山在他們眼里,就是待宰的肥羊,既已入了他纏教的羊圈,任哪家的屠夫來了,也休想拿著刀子沖進(jìn)來亂闖。
這是他纏教的底氣!
萬枝山眼下可顧不上這些人族修士的盤算,他剛才親眼看到那幼童捏死了蛤老大,現(xiàn)在誰能替他擋上一會,他都能喊一聲親爹。
“兩位道友,我赴宴路上遭遇了邪修,有個赤目妖童一直緊追不舍!”
妖童?
那二老還當(dāng)是何方神圣,先前從汴城出來,還以防萬一驚動了顏掌使,看來倒有些小題大作了。
“道友大可放心,有我們福德真仙的庇護(hù),誰也不敢傷你一根毫毛!”
萬枝山就想聽這話,口中立馬恭維道:“聽聞福德真仙攜道果來此人間,心懷眾生,不將我異類摒棄在外,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道友謬贊了,你千里迢迢而來,定是一心向道之輩,老仙廣渡世人,又何以不渡先生?”
大家都是修行多年的老怪物,做起表面功夫來,哪個不是一套一套,誰也不會虛誰。
“道友且隨我二人同返攀花樓,天塌下來,也有老仙頂著!”
那老頭話剛出口,誰知下一秒,一股爆鳴聲灌耳,眨眼間,那萬枝山腰間,就被一根一尺粗的繩鞭纏住!
萬枝山一見這鞭繩,立馬嚇得生魂升天,只覺五臟六腑都堵到了嗓子眼。
“道友救我!!!”
他剛發(fā)出一聲吶喊,就聽“咕嗤”一聲撥動氣流的厲嘯從天際傳來。
眼看萬枝山要被那繩鞭拉走,纏教二老也是藝高人大膽,都沒來得及看清來者是誰,便各自探出一只縈繞七彩的玉掌,死死搭在了萬枝山肩膀上!
下一秒,三人咻一聲便被一股澎湃的巨力拽上了天穹,如同離弦的利箭。
那纏教二老顯然也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之輩,為防不測,周身同時七彩溢出,皮膚也完全玉化!
纏教殺敵,從來都是以攻為守!
二老趁著鞭繩的軌跡已到了圓弧的頂端,抓住這短暫的空檔瞬間調(diào)整身形,與此同時,空出的手掌一舉一劈,立馬有個百十丈大的豎縫橫亙而出!
轉(zhuǎn)身!
劈了它!
二老氣勢盛極,然而下一秒,齊齊愣住了!
這就是...妖童?
看著那雄踞天宇的巨大身形,他二人突然生出了螳臂當(dāng)車的念頭。
更詭異的是,隨著那幼童雙目一瞪,他們高舉的玉手,竟像被泥沙封住般僵化在那!
“多事!”
自見幼童一拂,那肉嘟嘟的手掌便生生將二人拍飛出去!
縱然謝自然已經(jīng)收了力道,但纏教二老依然噴血不止,向著遠(yuǎn)處跌落下去!
至于萬枝山,則是被繩鞭卷到了諳兒面前,被她一巴掌捏住!
“小妖錯了,求高人留我一命!”
“小妖乃草木成精,多年修行不易,求...”
謝自然沒給他廢話的機(jī)會,諳兒右手一捏,頓時萬枝山七竅留血,昏死過去。
此妖謝自然留著還有用,所以并未匆匆了結(jié)他性命。
咦?
怎么又有人來了。
而且一個個移速極快,一看就是些修行高深之輩。
看來是剛才蛤蟆自爆的動靜太大,把汴城那邊的勢力給招惹過來了。
這可有些不好辦了。
如今《童趣圖》不過初成,想要隔空將外物收入畫中,還多少有些勉強(qiáng)。
此寶之中,無論是諳兒、蚊蟲還是那紅皮蛤蟆,都是因為當(dāng)初得了造化之妙,才可與這長圖一起,變化于虛實之間。
細(xì)究原理,和那些收人納物的須彌芥子之寶相比,可謂迥異。
眼下,諳兒不過肚里藏了孫家這群筑基小修,遁入《童趣圖》就已經(jīng)有些勉強(qiáng)了,要想再帶上萬枝山這堪比大妖的存在,簡直是癡人說夢。
老根山峰頂,謝自然看了看長圖一角。
嚯,這來得還不是一波人。
而且這些人全奔著萬枝山與纏教二老的位置趕去,顯然已經(jīng)鎖定了他們的氣機(jī)。
那些隱在幾方勢力背后的人物,謝自然還一個都沒見到,他可不想,這么稀里糊涂成了出頭鳥。
謝自然一轉(zhuǎn)頭,看向了池塘邊上那正欲酣睡的紅皮蛤蟆,淺笑道:“小家伙,剛才請你吃了頓大餐,后面的戲,得看你登場了。”
謝自然袖袍一拂,那蛤蟆便再次跳入池塘,與此同時,天宇內(nèi)陰影一沉,噗通一聲,就看到一只巨大的朱紅色蛤蟆從天而降,身體迅速變成了一丈大小,與先前那蛤老大相當(dāng)。
此時的紅皮蛤蟆,穿上了一件紅袍金絲馬褂,正是先前蛤老大遺留的寶衣。
“諳兒,你先到我衣兜里來!”
謝自然的聲音突然在蛤蟆身體內(nèi)響起,諳兒也瞬間會意。
只見那橫亙天宇的幼童一閃而逝,隨即,一個巴掌大的木偶從空中落下,鉆入馬褂上的衣兜里。
至于那昏迷的萬枝山,則如同個死物一般懸浮在蛤蟆身后。
萬事已定,只需靜等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