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可以提供一些線索？”

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忽然響起，周之庭虎軀一震，猛地抬起頭來。

只見馬佳慧略帶歉意地向他點了點頭，等到夏靜蓉默許，她才再次開口。

“大約在我死前的一個月左右，我看見我爸爸他殺了很多狗丟進山里，村民發現村子里的狗都消失了，都很害怕，他裝模作樣的跟他們說，他認識大師，讓大師來看看，保佑大家平安，那個大師說，村里人不敬山神，被山神詛咒了，山神馬上就要下山來了，所以村里的狗才死了個精光。”

英招搖搖頭，“我沒有，那幾天我因為被丟進山里的那些狗的尸體，身上一直很痛，無字碑上也有了裂痕，我怎么會去詛咒他們呢？”

夏靜蓉皺了皺眉，又想起了那古怪排列的動物尸體。

馬佳慧笑著輕撫他的長發，輕聲道：“我知道，這都是他們的謊言。”

英招嘆了口氣，繼續聽她訴說。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那幾天山上的霧一直很濃，所以村民們嚇得不輕，他們不敢開門，怕霧氣把他們帶走，這個時候，那位大師告訴大家，需要獻祭一個新死的女子作為山神的新娘來平息山神的怨氣。

我想告訴大家，這都是在騙人，他們的狗早就被殺死丟進了山里，可那個大師一直看著我，他告訴我爸爸，三日之后必有人選，真奇怪，他好像一早就知道我要死在那個時候一樣。

那天我死后，我就親眼看著自己被爸爸開車拖走了，很奇怪，明明是我自己的身體，可我卻能以一個第三人稱的視角去注視著我自己，他把我帶回了村子里，一路上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很多話。

他說，他只是想轉運，想讓全家人都過的更好，所以他才這么做，他又上了一趟山，第二天才從山上下來，我看著大師把我封在了這個陶瓷娃娃里，又剖開了我的肚子，往我肚子里塞了什么東西，我被他們抬著，跟雕像一起抬上了山。

我跟著娃娃被留在了廟里，而我的身體卻被抬走了，剩下的事情你們便都知道了，我媽媽、姥姥，村長，他們都支持著我爸爸對我做的一切，所以我殺了他們……

至于嫁衣，那是馬有才從我身上偷走的。”

馬佳慧臉色一點點變的慘白，輕輕地說：“接下來的你們都知道了。”

趙旭聽罷，輕輕吸了口氣，“或許在那個猝死的道士身上能找到一些突破點，虐殺動物，蠱惑村民，侮辱尸體，詛咒山神，他們廢了這么大功夫，到底是為了什么？總要有個作案動機吧？”

所有人都沉默了，或許馬建剛是為了所謂的轉運，可那道士又是為了什么？

周之庭捂著抽痛的額頭，心里思緒繁雜。

照這么說來，馬建剛殺死那么多的狗難道只是為了獻祭給無字碑嗎？既然無字碑是英招的原身，他把犬尸丟到亂葬崗獻祭倒也合乎情理，畢竟獻祭給英招的原身和獻祭給他的雕像在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他一直不明白，獻祭血肉究竟能給他們帶來什么，財富嗎？還是健康？運氣？為什么好好的人會愿意手染鮮血，僅僅為了去詛咒一個神，正如趙旭所說，如果真的是他們作案，那么作案動機在哪里？

現在除了線索中斷比較麻煩，趙旭還要解決另一件事情，該怎么解釋馬建剛一家的死呢？

馬建剛雖然只是個小官，但畢竟也是星韻服裝廠一個廠長，是有一定的曝光在的，當時他車禍的消息傳出來外面就已經吵翻天了，更別提他的家人在不久前也盡數去世。

就在幾人養傷的時間里，網絡上早就傳的沸沸揚揚，有說馬建剛是養了古曼童被反噬的，有說是商戰仇人追殺的，怎么刪都刪不完，越是刪他們就越是興奮，以為自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但這件事情的真相顯然不能公之于眾，所有知情人也都在夏靜蓉和葉可的操作下失去了這段記憶。

在他們的記憶中，他們只是在村子里等待協助的民警進山，結果九重山卻發生了極其嚴重的山體滑坡，將他們淹沒。

幾人商量過后，最終決定把馬家人的死包裝成意外，趙旭那邊開始就姓司徒的道士和與馬建剛來往過密的幾個人開始逐一進行排查。

趙旭的動作很快，第二天周之庭就在新聞上看到了官方的解釋。

馬佳慧與馬建剛的死是車禍，江萍與馮江氏則一個是意外墜井后凍死一個是病故，很官方，很正常，讓人挑不出毛病。

周之庭的生活在這之后突然又恢復了平靜，他上學放學，做題考試，一轉眼竟然就到了寒假，平靜的甚至讓他有點不適應。

多虧有鄭淼這個學霸幫忙補習，屢屢請假缺課的周之庭不但沒有落下功課，成績反而進步了十多名，韓婉和周陽滿以為是兒子找到了好的補習老師，見他的情緒似乎慢慢恢復正常，也就不再刻意管他了。

沒有課上，周之庭便整天都泡在茶館里背咒語和練習掐手印，夏靜蓉白天要去上班，葉可最近也沒什么活，便跟他一起泡在茶館里。

“說起來，我跟蓉蓉好像都不是很稱職呢，也就把書丟給你讓你背，都沒怎么教過你。”葉可托著下巴看他背書，忽然開口說道。

周之庭忍著翻白眼的沖動，把手里的書倒扣在桌子上，有些無語的看著她，“五個月過去了，你現在才想到是不是晚了點。”

“哎呀別生氣嘛，今天我好好教教你？”葉可歪歪頭，笑得甜美。

周之庭挑了挑眉，裝作不在意地反問道：“哦？那你教唄。”

葉可站起身，腰肢搖曳生姿，今天她穿了身藕合色的針織連衣裙，絨絨的，看起來又暖和又可愛，她斜眼看了周之庭一眼，端起了架子。

“道法有許多派系，若單單以派系區分，共計八十六種，而于運用角度分析便少了許多，主要便是符箓派和丹鼎派，丹鼎派又分內丹和外丹，”她眼眸微轉，嬌俏靈動，“當然，今天我不是要跟你掉書袋，而且道教的一些手段發展至今，除了正統的全真和正一傳人，早就沒了什么派系之分。”

“全真我聽說過，是張三豐真人那一派嗎？”周之庭提起了興趣，不由問道。

葉可點點頭，“對，全真傳人還有挺多呢，正一道是由東漢時期的五斗米道發展而來，后又更名為正一道，取‘落死上生，正定名簿’之意，后來正一道以龍虎山為根基，重樹派旗。”

周之庭略一思索，還是忍不住問道：“這跟你要講的東西有關嗎？”

葉可瞪了他一眼，反問他：“我問你，你覺得你學的算是哪一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