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婚禮
- 今天也在見詭的路上陰暗爬行
- 予杪
- 3255字
- 2023-10-09 23:58:00
“開開門……好冷……”
門外的女人尖叫著哭求著,不斷抓撓著,那聲音讓周之庭聽著都感覺指尖劇痛。
聽著聽著,忽然間,周之庭耳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不論是那抓撓聲也好,尖叫聲也好,寂靜的怪異,反而讓他感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寒意。
周之庭屏住呼吸掀開青布一角向外看去,只見那原本嚴(yán)絲合縫的木門門縫處被抓破了細(xì)微一個口子,四根慘白的手指順著門縫摸了進(jìn)來。
手串握在手里太用力,硌得他手心隱隱作痛,可他卻根本不敢松手。
“你在哪兒啊……開開門……”
那幾根手指一伸進(jìn)來就仿佛被雷劈了一樣抽搐起來,冒著淡淡灰煙,不一會兒又收了回去,開始抓撓那木門。
周之庭想起這祠堂門上保存的還算完好的門神像,心里安定了幾分,他飛快地摸出手機(jī)給夏靜蓉和趙旭發(fā)了定位,又忙趁著那女鬼還沒有進(jìn)來時咬破了指尖,在衣袖上畫了道鎮(zhèn)怨符用來阻擋冤魂附身,隨后鉆回了那青布后面。
就在他躲進(jìn)青布后不到五秒鐘的時間內(nèi),原本被那女鬼敲打抓撓許久都沒有打開的木門忽然砰地一聲開了,兩扇厚實(shí)的紅漆木門跟著狠狠砸在了墻上,門上的門神竟然被撕裂了大半。
周之庭幾乎是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他握緊桃木手串往靠墻的位置一點(diǎn)點(diǎn)挪動,小土狗也噤若寒蟬地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似乎有簌簌的聲音在一點(diǎn)點(diǎn)靠近,像是極輕的腳步聲伴隨著清脆的珠翠撞擊聲,卻莫名讓人自骨血深處感到一陣?yán)湟狻?
“你在哪兒?好冷,開開門……”
周之庭一陣腹誹,奇怪了,明明門都被砸開了,怎么她還在說開開門?
因?yàn)榕康膲虻停苤ル[約能從青布與地面相接的縫隙里看到一雙腳。
那雙腳腳不沾地,被布牢牢裹著,腳尖塞進(jìn)了一雙不合腳的水紅色繡鞋,像是踮著腳似的,那鞋極小,也就是周芷欣五六歲時腳的大小,可卻硬是讓她穿了進(jìn)去。
周之庭心口有些堵,他說不上來,只是感覺悶悶的不舒服。
“好冷……開開門……”
那雙腳停在了祠堂案幾的正前方,轉(zhuǎn)了過來,似乎是正對著那些靈位組成的森林。
她要做什么?
就在周之庭剛剛心底升起一絲疑惑時,案幾上面忽然一陣轟鳴,那些牌位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仔細(xì)看去,竟然全被折成了兩段。
她很恨這個祠堂?為什么?
周之庭真的是個很奇怪的人,也不怪葉可常說他圣母病,明明剛才還從這紅衣女鬼手下死里逃生,現(xiàn)在他卻莫名覺得她很可憐了。
她似乎又在哭了,隨著那低低的,讓人脊背竄起一陣涼意的哭聲,幾滴渾濁的黃色液體滴落在地上,把地面腐蝕出一個個小洞。
隔著那微微透光的青布,周之庭能看見紅衣女鬼的身影,她抽泣著,又在祠堂里走動起來。
“你在哪兒?開開門……”
只要她不在案幾前,周之庭就覺得安全了不少,
可下一秒,周之庭發(fā)現(xiàn)那雙穿著紅繡鞋的腳消失了。
難道是她離開了嗎?
周之庭握緊了手串,感覺自己就沒那么緊繃了,他終于松了口氣。
滴答、滴答。
幾滴渾濁的黃湯忽然滴落在他身前不遠(yuǎn)處,散發(fā)出一股酸腐的惡臭。
周之庭剛放松了幾分的身體瞬間僵硬,他的脖子瞬間變成了卡殼的齒輪,一頓一頓地抬起頭來。
只見那厚厚的實(shí)木案幾上被腐蝕出了一個小洞,一只上翻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看。
周之庭和那紅衣女鬼對視的瞬間,眼前忽然出現(xiàn)了一抹紅光,那抹光怪異地亮著,將他的全部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
原本寂靜悄然的山村竟不知何時響起了極為嘈雜的鑼鼓禮樂聲響,震的他耳朵發(fā)癢。
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老人,他好像在哭,可是臉上卻強(qiáng)掛著笑容,可牽強(qiáng)的笑容卻與他身上白色的麻布格格不入。
隨即周之庭便看見一個一男一女兩人抓著支慘白的香燭,
他們的臉都好熟悉……
那老人聲音哭著笑著,灑出一把紙錢,一個奇怪的棺材跟在他們身后被抬了出來。
那是口制作十分考究的槐木棺材,上面描繪的花紋根根細(xì)致入微,可棺材上全罩著塊大紅布,布上還繡了鴛鴦。
那個女人,那個穿著紅色嫁衣的女人就端端正正坐在棺材上哭著,可好像他們都看不到她似的,兀自抬著棺材向前走。
周之庭忽然認(rèn)出來了那老人的臉。
就在同一時間,那兩盞白燭忽然亮了亮,照亮了角落里滿頭是汗的村長。
路過村口時,村長又灑了把紙錢,抬著棺材的人們都彎了彎腿,好似這把紙錢真的變成銀票飛進(jìn)棺材里壓重了似的。
忽然,原本走在前面提著白紙燈籠的人大叫一聲,燈籠被點(diǎn)燃了,哄哄地?zé)似饋恚B帶著大片大片落在地上的紙錢也都跟著燒了起來。
“著火了!著火了!”人們都大喊起來,
為首捧著蠟燭的男人在驟然旺盛起來的火光里回頭,眼神冷得嚇人,那張臉——分明就是馬建剛!
周之庭倒吸一口涼氣,卻聽見小土狗聲嘶力竭的慘叫聲在他耳邊響起。
他猛然回神,周遭詭異的場景如潮水般褪去,眼前卻正對上了紅衣女鬼那張慘白的臉,雙眼上翻,嘴唇涂得殷紅的臉。
周之庭渾身像是按下了暫停鍵般麻痹在原地,只能睜大眼睛看著那張慘白的臉越靠越近,一絲絲似有若無的白氣不斷從他口中被那女鬼吸走。
紅衣女鬼的嘴角似乎揚(yáng)了揚(yáng),她抬起尖銳的手指再次朝著周之庭的眼睛按了下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只聽颯地一聲輕響,一道漆黑的鐮刀猛地穿過青布自那紅衣女鬼身側(cè)飛了過來。
紅衣女鬼的身形忽地被切成兩段,一陣虛幻,再次凝實(shí)時已然出現(xiàn)在了祠堂一角。
渾身麻痹的周之庭這才發(fā)現(xiàn)整個祠堂竟然全被毀于一旦,所有的牌位都被打翻并從中間切作兩半,就連那些長明燈竟也滅了大半,只剩幽微光芒還照亮著整個祠堂。
小土狗的肚腹處穿了好大一個洞,不斷有黑氣從那洞里往外冒,它一邊焦急地嗚嗚叫,一邊試圖咬住周之庭的衣服把他拖走。
周之庭竭力感受著手心里握著的桃木手串,希望能借此找回點(diǎn)力氣。
祠堂門口站著個長發(fā)披散的女人,她白大褂都還沒脫下來,手里的大鐮刀輕輕晃動,一雙眼睛竟動物似的反射著金綠色的光。
那人赫然便是夏靜蓉。
“好冷……”祠堂里紅衣女鬼細(xì)若蚊蠅地低低說著,整個身形卻忽地模糊,利爪毫不示弱地朝著夏靜蓉?fù)]去。
夏靜蓉兩手握著連著鐮刀的漆黑鎖鏈擋下一擊,又猛地轉(zhuǎn)手中的鐮刀,那鐮刀如一彎漆黑的月亮,蹭地朝紅衣女鬼劈砍過去。
鐮刀與鬼爪碰撞在一起竟發(fā)出了如金石相撞般的鏗鏘聲響。
周之庭看著膠著的戰(zhàn)場心里著急,握著手串的手先一步有了幾分知覺,他不斷活動著指尖,麻痹的感覺從此處開始點(diǎn)點(diǎn)退散。
夏靜蓉的鐮刀將那女鬼切作兩半,可下一秒她又恢復(fù)了原樣,尖嘯著朝她撲來。
“怎么回事,哪里出了岔子?”夏靜蓉瞳孔一縮,低聲自語著,心里思緒翻涌。
在這種情況下,夏靜蓉一個恍神,衣服頓時被那鬼爪抓出了數(shù)道破口。
周之庭心里一緊,渾身肌肉收緊猛地一掙扎,終于恢復(fù)了知覺,可是他現(xiàn)在的微末道行怎么才能幫上夏靜蓉的忙呢?
他腦海里忽然想起了那天葉可教他的那個引雷咒,他忙腳踩罡步,咬破了中指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掐著手印低聲念道:
“三天育元,景霄正刑。發(fā)生號令,上應(yīng)列星……”剛念了兩句,周之庭就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伴隨著體內(nèi)某種物質(zhì)被猛地抽取殆盡,他臉色瞬間蒼白。
不、怎么會這樣!
他看了眼正與紅衣女鬼不斷交鋒的夏靜蓉,咬了咬牙,忍著渾身的無力接著一字一句念道:“敕爾雷神,運(yùn)動風(fēng)霆。太一帝君,召汝真靈。一召即來,來降天庭,急急如律令!”
話音剛落,一道青紫雷光朝著院落中央落了下來,夏靜蓉眼角余光一瞥,忙猛地在那女鬼身上一踹,靈巧地借力一個翻滾立在了墻頭上。
而周之庭感覺胸腹處忽然傳來劇烈的疼痛,喉嚨一甜,一口血猛地噴了出來,他身體晃了晃,閉眼朝地上倒了下去。
小土狗焦急地汪汪叫著,朝他一頭沖了過來。
這次它終于接住了倒下的周之庭!
而那紅衣女鬼在雷霆之下尖嘯一聲,上翻的眼睛恨恨地掃過整個祠堂,隨后便化作片片青灰消散。
夏靜蓉?fù)]了揮手,手里提著的那巨大的鐮刀就忽地消失了,她皺著眉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汪汪!汪汪汪汪汪!”小土狗用牙咬著周之庭的領(lǐng)子把他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門口拖,見夏靜蓉站在那兒忙朝她大叫起來。
夏靜蓉眼中光華一閃,又恢復(fù)了平日里灰蒙蒙的樣子。
她輕巧地跳下了墻頭,從地上撿起了一根被劈的焦黑的簪子,隨手揣進(jìn)兜里后,又晃進(jìn)了祠堂,把那本厚厚的冊子也揣進(jìn)了兜里。
夏靜蓉又看了幾眼,才在小土狗焦急的叫喚聲中一手扛起昏迷的周之庭,一手抓起他沉重的書包,朝門外走去。
夜晚的雷聲足以驚醒村里所有人,等他們循著聲音趕到祠堂時,滸灣村這有著兩百多年歷史的祠堂已經(jīng)倒塌了大半,院子中央焦黑一片,牌位也都被打翻。
今夜,整個滸灣村都難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