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陶清霜猛地站起來，嚇得謝漢林再次揚起的手一頓。

謝致遠抬手，推開謝漢林，兩三步走到陶清霜面前，安撫的握了下陶清霜的胳膊。

“我沒事。”

陶清霜收回兇人的目光，轉頭。

就這一會兒的時間，謝致遠冷白俊秀的臉上，已經出現了五道鮮紅的指痕。

陶清霜：“……這叫沒事？你臉都紅了！”

謝致遠笑了下，笑的還挺愉快：“真沒事。”

他說著還摸了摸被打的左臉：“不是很疼，你別生氣。”

陶清霜被他好看的笑容震了一下，磕巴的應了一聲：“啊？哦。”

兩人旁若無人的態度，讓謝漢林生出一種熟悉的、讓他極度厭惡的被忽視感。

他咬著牙，鼓著發紅的眼珠子，瞪著兩人。

“你們到家里來，到底是來做什么的？”

謝致遠拉著陶清霜坐下，給她又倒了杯水，塞她手里。

“我跟我爹談談，你在外面幫我看好妹妹。”

陶清霜點頭：“好。”

謝致遠和謝漢林進了里屋。

里屋窗子不大，屋里的光線不好。

謝致遠背光站著，面對著謝漢林的臉上，絲毫表情也無，透出兩分森然的冷厲感。

謝漢林臉上的肉抖了抖：“你想跟我說什么？”

“大丫，也就是我的娘子，會供我讀書科考。”

“你娘子要供你讀書科考？”謝漢林一臉難以置信，嗤笑，“這種話你也信？你知不知道讀書科考要花多少銀子？”

“再說了，你娘子一個女人，家里輪得到她說話做主。她爹她娘是瘋了，才會愿意拿大把銀子來供你一個外人讀書科考！我看你啊，還是少白日做夢的好……”

謝漢林說得唾沫橫飛。

一旁，謝致遠像看什么無聊的戲劇一樣，百無聊奈的聽他說著。

謝漢林正說在興頭上，轉眼對上謝致遠這副模樣，突然噤了聲。

“你供不起我讀書科考，不代表我娘子就供不起。我今日與你說這個，也不是來聽你否定的。”

“不是來聽我否定？是來找我炫耀的？”謝漢林依舊一臉的輕慢不屑。

謝致遠勾起一邊嘴角，俊秀的臉上浮現出幾分與他年齡不服的暴戾和邪氣：

“跟你這樣吃我娘軟飯，都供不起我讀書的廢物，我有什么好炫耀的。”

話語輕飄飄的，卻直戳謝漢林的痛處，刺激的他臉色一陣青白：“小畜生，你給我閉嘴！”

“閉嘴？難道這些事，我不說它就不存在了嗎？”

謝漢林怒極，又想打人，剛上前一步，就對上謝致遠格外陰沉的目光。

“我告訴你我娘子供我讀書科考，不是想跟你炫耀。

我是想跟你說，我讀書以后，必定會高中。

如果你再任由后娘欺辱我妹妹，不給我妹妹飯吃，我高中后，會要了你的命！”

一股寒意從脊背直沖腦子，謝漢林青白的臉色瞬間轉為慘白，從牙縫中擠出一句：“我是你爹！”

謝致遠面色沉靜：“那又如何？”

四個字當頭砸下，謝漢林一個激靈，再說不出話來。

謝致遠看著茫然頹喪的中年男人，知道他是把他的話聽進去了，也懶得再與他多說，轉身就要出去。

走出去兩步，他又想到什么，回頭：

“對了，還有你的兩個小兒子。也別再讓我看到他們仗著你跟后娘的勢，欺負我妹妹，搶我妹妹的吃的。

否則你們要是死了，他倆落在我手里，日子會不好過。”

謝漢林哆嗦著抬起手，指著謝致遠：“你、你……”

謝致遠轉回頭，往門外走：

“我要是你，就早早認清形勢，做該做的事。妹妹心軟，說不定你到時還能沾沾她的光，讓我也能孝敬你兩分。”

謝漢林愣怔一下，想到似乎對他這個父親還存有幾分孺慕之情的大女兒，陷入了沉思。

堂屋。

謝致遠和謝漢林離開后，謝朱氏也帶著兒子大壯躲進了另一件屋子。

堂屋里這下便只剩下陶清霜和謝寧靜。

趁著沒別的人，陶清霜當即掀開了帶來籃子上的布，從里邊兒取出一大塊精致漂亮的糕點來。

“來，吃糕點。”陶清霜將糕點塞進謝寧靜手里，“這是山楂味的，你嘗嘗喜不喜歡。”

謝寧靜呆了下，手里就多了塊糕，下意識的擺手拒絕：“不用，我不餓的。”

“不餓就甜甜嘴，吃吧。”

謝寧靜就沒見過這樣給人東西的。

不過她的確挺饞的，打娘親走后，她就再沒吃過糕點了，不過她也不好意思只自己吃，將手里的糕掰兩半，沉默的將大的一塊遞給陶清霜。

陶清霜看出她的不自在，自然的接過來，咬了一大口。

看陶清霜吃了，謝寧靜松了口氣，也小口小口的吃起手里的糕點來。

糕點很是香甜，謝寧靜吃的也很是珍惜。

這邊陶清霜已經三兩口將手里的糕點吃了個干凈，那邊謝寧靜還只是將小半的糕點咬了個小小的缺口。

兩人各自沉默的坐著，氣氛卻不尷尬。

謝寧靜時不時小心瞅一眼陶清霜這個嫂子。

她也聽過關于她這個嫂子的傳言，外面的人都說嫂子長得像男人，不好看不說，看上去也不是個好生養的。

而她哥哥豐神俊朗，是附近十里八村少見的俊秀少年。

在她心目中，傳言里的嫂子是根本配不上她哥哥的。

因此在知道后娘將哥哥送到這樣的人家后，她發了瘋似的跟后娘鬧了一場，被狠狠打了一頓也沒罷休，鬧著想要把哥哥接回來。

直到后來聽說嫂子家送哥哥去府縣治病。

她想，一個愿意花銀子給哥哥治病的人家，應該壞不到哪里去。

或許還會給哥哥帶來更好的生活，便不再鬧了。

她沒想到，時隔多天，哥哥會帶著嫂子上門來，嫂子還那么好。

她想的出神，也忘了繼續吃手里的糕點。

扒在臥房門口，看得口水直流的大壯終于忍不住，又是一個急沖過來，劈手就要搶謝寧靜手里的糕點。

“啪！”

清脆的一聲響，大壯黑乎乎的手被打落，呆愣了一下，張嘴大哭起來。

屋內，坐在床上哄小兒子的謝朱氏一驚，鞋都顧不上穿，趕忙沖出來。

謝漢林聽到哭聲，耳邊也是一炸，趕忙跟在謝致遠后頭，進了堂屋。

大壯看到他，指著陶清霜告狀：“阿爹阿爹，她打我，你快打她，打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