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午飯，在覃語口無遮攔被覃語教訓(xùn)一頓中結(jié)束。

離開一中，覃語本打算回覃氏娛樂公司一趟，一是想看看李文瀟操作的她和楊仲宇的緋聞怎么樣了，二是順帶查一查魏子軒。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她精心策劃的緋聞被扼殺在搖籃里了。

“覃小姐，真是對不起，覃總不讓發(fā)。”覃語一進外宣部，李文瀟把她編輯好的那條娛樂新聞打印版遞給覃語，而后十分愧疚地道歉。

覃語心里雖然不舒服，但卻沒有直接表現(xiàn)出來，接過文檔，看似不經(jīng)意地問起：“怎么說？”

李文瀟不敢隱瞞：“覃總說我們不做虛假新聞，哪怕是娛樂新聞也不行。”

覃語并沒有怪李文瀟，她也明白覃氏的行事規(guī)則。

覃氏之所以能在業(yè)內(nèi)有良好的口碑，完全靠信譽說話，他們不做沒有事實根據(jù)的虛假新聞，即便看上去噓頭十足的娛樂新聞，也是求證再求證之后才進行報道，完全不怕當(dāng)事人詆毀或者反撲，所以覃氏一直有娛樂圈“紀檢委”的稱號。

所以覃語不怪李文瀟把自己的想法如實報告給覃長明知曉，也并不奇怪覃長明會拒絕她，事實上，她預(yù)想的結(jié)果也是如此。

她唯一奇怪的是，既然覃長明一直堅持原則，即便是在她身上也沒有特殊的話，為何當(dāng)初會用她的身份曝出楊仲宇是受那條虛假新聞呢？

這并不符合覃長明一貫的作風(fēng)不是嗎？

也許，有些事還是當(dāng)面問才能清楚。覃語這樣想，而后很好的將自己的情緒掩蓋，故弄玄虛地對李文瀟說：“既然覃長明不同意，你可以把消息報給其他公司嘛！”

借他人之手也是覃氏常用手段之一。

“覃總說了，事關(guān)小姐您的聲譽，不能冒險。”李文瀟說這話時，語氣異常堅決，帶著對自家老板絕對的忠誠。

得，算她狼心狗肺。

她不但沒顧忌覃氏娛樂公司的聲譽，覃長明還處處為她考慮，這么一對比，她簡直無地自容。

既然計劃夭折，覃語便打算著手后續(xù)安排，也無心和李文瀟多說。

右手攥著文檔，若有所思地拍了拍左手，便道：“替我謝謝覃總。”

李文瀟還想說什么，但覃語卻沒給她機會了，轉(zhuǎn)身離開時干凈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李文瀟是覃長明的人，即便覃長明打了招呼讓她無條件服從覃語，她遇事還是習(xí)慣性地跟覃長明匯報，在這一點上，覃語敬佩李文瀟對覃長明的忠誠，但卻不喜歡李文瀟對她的看輕。

既然是用不上的人，那么她便永遠不會再用。

覃長明有他的原則，覃語也有她自己的原則。

回到車上，覃語并沒有急著發(fā)動車子，心里到底還是有些不舒服的，她不知道這種不舒服到底是來自李文瀟的不聽話，還是覃長明的不通融。

她在這個世界上并沒有親人，所以她對覃長明的感情是復(fù)雜的。

盡管她獨立性很強，但依舊希望有個可以依靠的人，那人可以包容她，可以遷就她，可以對她與對別人不同。

她原以為覃長明是這個人，但事實嚴酷地打了她一巴掌。

撇開微微失落的情緒，覃語將李文瀟交給她的稿件拿出來看了看，首先引入眼簾的是四張照片，一張是超市里她和楊仲宇買女性用品的，一張是在宸遠樓下她被楊仲宇粉絲群圍的，一張是在花山路派出所門口她打楊仲宇的，還有一張……

看到最后一張照片，覃語的心猛然一揪，如同被一只大手攥住一般，全身也不自覺得緊繃起來，她感覺自己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一張老照片，一張覃語一點印象也沒有的老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所學(xué)校，如果覃語沒看錯的話，就是她剛剛才離開的S市一中。

林蔭小道上，有橘黃色的暖陽被鏡頭捕捉，少年時代的楊仲宇騎車單車笑得開懷，而坐在后座的她則裙擺飛揚，一臉幸福的模樣。

畫面那么美，美得不真實。

這是什么時候的照片？她和楊仲宇以前就認識的？而且關(guān)系匪淺？楊仲宇為什么隱瞞他們相識的事實？

無數(shù)個問題竄入覃語的腦海，雜亂無章。

一瞬間，無力感席卷了覃語，她呆坐在車里看著遠方，眼神慢慢渙散，此時此刻，她突然突然萌生了自己如此渺小，而前路如此迷茫的想法。

她原本以為憑借自己的能力，不說能將自己身體情況查個水落石出，但至少關(guān)于父親留給她的線索也足以讓她追查到蛛絲馬跡。

可現(xiàn)在她感覺自她回國后，事情就朝著她不可控的方向發(fā)展了。

楊仲宇并非輕而易舉就能拿下，相反，她自己或許在不知不覺間落入了楊仲宇或者誰誰誰的圈套。

楊仲宇還是她的方向和目標(biāo)，但是她卻覺得這個目標(biāo)變得朦朧和模糊，不再單純、不夠清晰。

怔忪片刻，覃語努力壓制住腦海中的無力感，再次看向手上的照片，這一次，她渙散的眼神變得堅定而專注。

覃語一直信奉但凡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就直接找到癥結(jié)所在，而后對癥下藥。

所以，她直接撥打了楊仲宇的電話。

覃語打來電話時，楊仲宇正坐在自家的沙發(fā)上，沙發(fā)對面坐著一派閑適正在喝咖啡的莫宸辛。

在莫宸辛和楊仲宇之間的茶幾上，赫然擺放著那張楊仲宇和覃語騎單車的照片，以及楊仲宇的手機。

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靜謐的環(huán)境，楊仲宇和莫宸辛同時看向響著音樂的手機，楊仲宇看了莫宸辛一眼，傾身向前，準(zhǔn)備掛斷電話。

可快楊仲宇一步，莫宸辛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伸手便按下了手機的接聽鍵，順帶打開了外音。

做完這一切，莫宸辛并沒有什么表情變化，抬頭凝視著楊仲宇的陽臺。

楊仲宇家的陽臺上養(yǎng)了兩盆吊籃，由于養(yǎng)得不用心，現(xiàn)在半死不活的，看到那兩盆其丑無比的吊籃，莫宸辛又默然收回眼光。

楊仲宇一臉吃驚地看著眼前的莫宸辛，他怎么可以這么無恥。

私自做主讓他接聽覃語的電話也就算了，還光明正大地偷聽她和覃語的對話。

“楊仲宇，我們以前是不是就認識？”覃語沒什么耐心和楊仲宇廢話，之前她以為自己和楊仲宇沒見過面，故而打算迂回前進，但現(xiàn)在既然曝出照片了，也就沒什么必要了。

覃語問這話時，莫宸辛一直注視著楊仲宇，眸子深沉井水，看似平靜無波，實則幽深難明。

楊仲宇被莫宸辛盯得很不自在，在覃語電話打來之前，他回答莫宸辛不下于十次了：“我們以前真的不認識。”

但是，很明顯，莫宸辛不信。

覃語，也不信。

“你確定？我手上有張舊照片。”覃語還不知楊仲宇已經(jīng)看到那張騎單車的照片了。

楊仲宇也很想知道那張照片是怎么回事：“你以前也在一中念書嗎？”

坐在車里的覃語聽到楊仲宇的問話時，眼睛一亮，隨即又滅了，這一次，她沉默很久。

電話這頭的楊仲宇和莫宸辛也等了很久，各懷心思，誰也不曾說話。

“我不記得了。”覃語閉了閉眼，很輕很輕地說出這句話，帶著無奈，帶著失望，帶著難過。

覃語此時的語氣讓楊仲宇又想起白天他在片場接到覃語的那個電話，電話里，覃語說：“楊仲宇，我在花山路派出所，你會來救我嗎？”

那時候覃語的語氣也是如此，讓他差點放下所有奔赴她。

楊仲宇想出言安慰覃語，事實上，上一次覃語開口請求他時，他便打算如此做，盡管這次覃語還打傷了他的右臉。

可惜，還是快楊仲宇一步，莫宸辛低沉的口音傳來：“我會幫你查清楚。”

低沉磁性的聲音，不同于楊仲宇的柔和清涼，覃語試探地問了一句：“莫總？”

“嗯。”莫宸辛淡漠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緒，他低頭看著茶幾上那張放大的照片，照片上那個單車后的女孩笑靨如花。

“不用了，我自己會查。”經(jīng)李文瀟一事，覃語徹底斷了再依靠別人的想法，連覃長明都靠不住，還能指望一直威脅她的莫宸辛嗎？

“回禮。”莫宸辛輕眨眼睛，長而密的睫毛從上而下扇動，遮住了他漆黑的眸子，也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緒。

淡淡地吐出這兩個字后，莫宸辛便單方面結(jié)束了這次通話。

看著被莫宸辛掛掉的電話，楊仲宇敢怒不敢言，莫宸辛當(dāng)他是傀儡嗎？不對，還是物品。

回禮，上次是回禮，這次也是，為什么莫宸辛和覃語之間的回禮必然要跟他牽扯上？

莫宸辛并沒有給楊仲宇任何解釋的意思，結(jié)束通話后，他拿起茶幾上的照片，信步離開。

他想要的答案已經(jīng)知道，再也沒有留下的必要。

而這邊，如楊仲宇一樣，覃語也明白了莫宸辛的意思。

上一次，他送的回禮是讓她和楊仲宇在派出所接觸，結(jié)果以失敗告終。

這一次，他打算幫她查清楚過去的事，算是彌補上一次失敗的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