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沒關系,楚蕭想,他們兩個人里,只要有一個還記得就可以。
楚蕭并不是一直都帶呆在國外的,因為父母的原因,他時不時就要回國,過上一段校園生活。
他小的時候既丑又胖,周圍的同學都不愿理他,他雖然也覺得有些難受,不過時間久了,也就適應了。
那時候,他是騎自行車上學的,每日要比住校的同學早起半小時。
父母工作忙,將他扔到了親戚家,自然不能指望親戚先他準雖早飯,每日的早飯錢總還是放在門口玄關上的。
也不能要求更多。
南方的九月,熱得還像夏天。
秋老虎的余威蟄伏在空氣里,太陽簡直讓人無所遁形。
楚蕭盡量撿著陰涼的地方騎,有時騎快些,想著能有些風。
可這悶熱,讓人簡直無所遁形。
在這樣的天氣里騎車上學,每每才到校門口,他的校服背后已經濕了大半。
“停車票?”門衛照例在門口攔他下來,“今天沒忘帶吧?
楚蕭一腳剎停,腳尖點著地面,從屁股兜里摸出一張皺巴巴,被水洗過的藍塑料卡片。
“不小心被姑姑洗了,您看還能用么?”
正說話著,他聽到后面有車的聲音,一回頭,正好看見厚重的黑色車門拉開,車窗玻璃上劃過一道亮光。
他不禁心里想到:“白三希這家伙,看來又被她父母塞到車里了。”
楚蕭當然知道這是誰家的車,他把單肩背著的書包扯了扯,將另一邊肩帶拉到肩膀上,趁機轉過身來,多看了兩眼一一當然不是看車。
白三希抬起頭,眼瞼下鋪下一層陰影。
精致小巧的臉上卻滿是冷淡的神情,長長的睫毛在她的臉上打下若隱若現的陰影,像門前長廊兩側斑駁的樹影。
白三希開口,淡淡的說道:“你站在這邊看什么看,再不快一點的話,一會兒就該上課了。”
“這不看到你了么,尋思著等你一起進去。”
楚蕭撓了撓頭,有些說不出口。
“你今天……是又沒逃掉嗎?看你又是被家里的保安接送上學。”
白三希不說話了,悶不吭聲的往前走。
雖然很不敢相信,但白三希上初中的時候,確實是這種性格,既冷淡又高傲,像白天鵝一樣,可惜的是這個白天鵝卻一直和家里鬧脾氣,總想著有一天能脫離家族,開始獨立。
看著前面白三希的背影,楚蕭的眼睛亮亮的,因為白三希是班級里唯一會和他說話的女生,因為如此,他們二人的關系還不錯。
楚蕭回憶中的秋天,就只限于這么淡淡幾句話,其余一切都是明亮的橙,明亮的紅。
九月的一個傍晚,楚蕭左看右看,確定沒有人注意后,小心翼翼地去往了學校后面的小花園。
至于干什么?
自然是補習數學,雖然是在學校,雖然遮遮掩掩,但楚蕭也知道他們的學校學風嚴謹,對于男女關系更是抓得比較嚴,雖然他和白三希之間確實是沒有什么不純潔異交往,但總歸也要逼著點兒風頭。
試想一下,班級里出了名的高領之花,卻和一個長相平凡,甚至還有些丑胖的男生走得這么近,不知道會被班級里那些閑得發慌的同學給傳成什么樣子。
說起來很多人不信,但他和白三希也確實算朋友。
“今天錯了幾個選擇填空?”
楚蕭撇了撇嘴,遞上了自己的試卷,雖然對方來幫他輔導學習,他是很感謝沒錯了,但是說得這么直接,是不是有點……?
楚蕭靠在亭柱上嘆氣:“你就不能先和我說點別的嗎?雖然我是很感激你幫我輔導作業了,但每次你說這幾句話,都會讓我想起了咱們那鐵面無私的班主任。”
他轉過頭,蹲下來研究亭子邊的花。
他們身處的花園處在校園里的一角,其實不小。
本來應該是小情侶扎堆的好地方,奈何年級主任幾次突擊,驚散了許多小鴛鴦。
這會兒園子里的人很少,水邊的石板又斑駁,頗有些荒煙蔓草的意味。
遠處教學樓頂上,巨大的時鐘正緩緩走著,照在亭檐上的余暉依然是橙紅色的,那光落在白三希臉上,半邊明亮。
“我和笨蛋之間無話可說的好么……”
話雖這么說,但她還是干巴巴地問:“咳,你剛才吃什么了?”
之前的棗紅漆剝落了,又新刷了紅漆,楚蕭撇了撇嘴:“你和我寒暄,我怕折壽。
水邊種了郁金香,草地上散落著紫色的小花,一點點,一串串的,珍珠似的落在綠色葉尖上。
他蹲下去看,捻起一串給白三希看。
“這是什么花?”白三希的眼睛亮亮的,直直的盯著那串花。
“勿忘我,管狀花目紫草科,園栽常用。”
“除了需要學習的主要科目,你起碼也拓展一下自己的課外活動好嘛?”
楚蕭嘆了口氣,把卷子遞過去。
“最后一節我們生物老師拖堂,我還沒吃晚飯,選擇錯了四道,大題里的三羧酸循環我不會,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笨蛋就笨蛋吧,誒。”
突然間,楚蕭聞到了一陣又香,又辣的氣味,瞬間就把他的口水給引出來了。
“我就猜到了,班上的那個敗類生物老師肯定不會按時讓你們放學,所以提前去了小南門兒,給你買了個飯包兒,你看看是不是你喜歡吃的口味吧?”
楚蕭看著手里的食物,抬起頭看了看白三希,心中的沖動差點溢出了胸膛。
總有一天……他要堂堂正正的站在她的身邊。
楚蕭他們班上學習分層的厲害,學習優秀的學生,老師讓他們有更多的休息時間當做獎勵,而學習位于中下游的學生,則會被老師天天耳提面命地去學習,今天就是班級前十五名的同學提前放學,而15名之后的同學則要進行加試考試。
而白三希就是利用這段時間給楚蕭買的飯包。
后門一條街過去的小吃里,楚蕭最中意的還屬百合飯包。
量大,又香,還熱乎乎的,頂適合餓得前胸貼肚皮的時候來一個。
奈何新校長上任,規定后門不開。從此每日下午與晚修之間,后門人滿為患。
楚蕭這會兒才感覺五臟六腑回了位,那股香氣勾著他的饞蟲,一下下繞在喉嚨里。
若是沒提起來,倒也還沒什么,一回過神,瞬間眼睛都綠了,和狼似的。
“我的天啊,好同桌啊,你救了我的命啊!”
他三兩下撕開紙袋,顧不得燙手,糯米和雞肉的香氣一瞬間撲上味蕾:“我的好同桌呀,從今天起你讓我干啥我干啥,絕對沒有二話!”
白三希笑了一聲,目光繼續落在皺巴巴的試卷上:“哦,那就請你跪地磕頭說三聲“多謝白三希大人救我狗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