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一大早，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山娃子從甜夢中驚醒。

“誰，誰啊？”

山娃子沒好氣地問了一句，還想繼續睡覺。

他這個沒爹沒媽的窮苦孩子，從來就沒有人正兒八經地招呼過他。

“山娃子，山娃子，是我！是我啊？”

山娃子還是沒有睜眼，埋怨地回道：“你？你是誰啊？”

外面的敲門聲更大了，如果再不出去看門，恐怕那門都要被砸倒了。

“真煩人！吃不飽飯已經夠嗆了，還不讓人睡飽，真是沒有人性啊……”

山娃子一邊嘟囔著，一邊趿拉著破鞋往外走。

因為窮的原因，山娃子的所謂的“家”是祖上留下來的，除了三間北屋的墻和屋頂，其他都沒有。

比如窗戶就是一個墻上的窟窿，一個大一點的窟窿就是門了。

雖然沒有床，但山娃子從地里拖來了好多的柴草，睡在上面軟軟乎乎的。

三面土坯院墻，正面的院墻上不倫不類地安著一扇廢舊的木門。

這是山娃子從溝里撿來的，但從他的家當當中，這扇山也算得上最高檔的了。

“山娃子，山娃子……”

門外的喊聲變了強調，大有急不可耐的急迫。

“來了，來了……”

山娃子剛拉開門栓，一個小胖墩闖了進來，一頭撞進了他的懷里，兩個人都躺倒在地。

“王家河，你這狗日的，一大早就來找事，你……”

“噓……”

王家河顧不得疼痛，一把捂住山娃子的嘴，隨即作出一個噓聲的動作。又是搖頭，又是擠眼。

山娃子發現不妙，一骨碌身爬將起來，把王家河拉到門后邊。壓低了聲音問道：“狗日的，你這是咋啦？”

這時候，山娃子才發現王家河的臉上淚痕斑斑。

王家河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嘴上，示意山娃子不要出聲。

“啥情況？”山娃子低聲發問。

王家河把嘴貼到山娃子的耳朵上，低聲哭泣道：“日本鬼子來了，到處殺人……我爹，我爹被一個日本鬼子一刀劈死了，頭都掉，掉了……我娘，我娘被一伙狗日的日本鬼子拖進了里屋里……嗚嗚……我娘大聲提醒我快跑，我才從后門跑了出來……”

這時，就聽到大街上有外地陌生人的吆喝聲，嘰里呱啦的，越聽越像是鴨子叫。

山娃子看著王家河，用手指著外邊問：“這些鴨子……”

王家河點點頭，低聲道：“這些鴨子就是該死日本鬼子……”

他的手抓住一塊土坷垃，咬牙切齒地攥著。

“我要殺了他們……”

此時，大街上又傳來鬼子的鴨叫聲，同時傳來男人的慘叫和女人的哭喊聲。

“不好，我二叔可能也要遭殃，要不咱趕快去通知他……”

王家河一把拉住山娃子，“你二叔對你可像對待牲口一樣，你，你不是，不是恨他死了嗎？”

山娃子仰臉看了看天，嘆聲道：“此一時彼一時，大家都是幸福鎮的人，這外國人欺負到家門上了，大家就應該一致對外。”

王家河贊許地點點頭，給山娃子豎起了大拇指。

“走！晚了就恐怕來不及了。”

山娃子探頭看了看門外，拉起王家河就往他二叔李思保家跑去。

大街上一片慘叫和哭聲之聲，夾雜著狗吠雞叫的節奏，奏響了一曲悲涼的交響曲。

因為山娃子和王家河都是十五六歲的小孩子，沒有人會注意他們的行蹤。

有個日本鬼子看到了他們在大街上奔跑，也沒有理會。

從山娃子家到他二叔李思保家只有一里多地的路程，對于山娃子和王家河這種長期蹦蹦跳跳的孩子來說，一會就到了。

山娃子一看四周無人，剛要抬手拍門，就被一聲“八嘎”鎮在當場。

“媽媽的，小鬼子攆過來了？”

山娃子不解地慢慢回身，一下子臉都白了。

就在距離山娃子和王家河身后十米多的地方，正有一個日本鬼子端著槍指著他們。

那家伙的臉比驢還長，比小鬼還難看。

王家河眼睛直勾勾地瞪著，也不敢說話。

看小鬼子嘰里呱啦的樣子，好像在問他們在干什么？

本來，山娃子的手里緊緊捏著一枚鐵釘，話不投機直接釘死算了。祖輩相傳的“七星奪命釘”可不是吃素的。

別看山娃子衣服破破爛爛的，可他的身手卻是獨一無二的。

不管是誰，只要跟山娃子在一起，就等于上了生命安全保險，這也是王家河來找山娃子的原因。

山娃子眼珠滴溜一轉一想，現在釘死這狗日的，恐怕會驚動周圍的鬼子，不如先騙他一會，找機會再動手。

“嗚嗚嗚……”

山娃子看了一眼日本鬼子，突然哇哇大哭起來。

只打雷不下雨，眼睛從捂臉的指縫里盯著鬼子。

旁邊的王家河會意，也跟著大哭起來。

一開始，日本鬼子還端著槍嘰哩哇啦地叫喚。

到后來，看山娃子和王家河竟然大哭不止，竟然笑了。

他把槍往地上一立，用蔑視的眼光看著山娃子和王家河，嘴里還嘰里呱啦地說個不停。

突然一個村民大喝一聲“孩子快跑！”一個箭步沖了上去，一拳把日本鬼子打翻在地。

山娃子和王家河被突來是事情驚到了，直愣愣地看著。

讓他們不敢相信的是，沖上去的這個人竟然是山娃子的親二叔李思保。

他可是又吝嗇又膽小啊，今天就像變了個人兒。

本以為李思保會整死那狗日的鬼子，沒想到，一會的工夫，他竟然被那鬼子壓在身下。

鬼子的拳頭雨點兒一般地砸下去，嘴里還嘰里呱啦地叫喚著。

“孩子們，還不快跑？！二叔……二叔撐不多長時間……”

這時候，李思保的臉上都是鮮紅。

變了，二叔真的變了！

關鍵時刻見真情，山娃子有些激動。

當小鬼子高高舉起拳頭，想再一次狠狠砸下時，身子一顫，定格在這個時刻。

李思保定睛看時，只見日本鬼子的眉心里，深深地釘著一枚鐵釘。

“去你媽的！”

李思保使勁兒推開鬼子的尸體，拾起地上鬼子的槍對著山娃子他們喊道：“還愣著干什么？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