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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卑職可以斷定，這幾名死者就是行刺渤海侯的刺客！”

雒陽府巡城司的驗尸房里，陳樂對穿著一身周正官服的上官鴻道。

旁邊還站著唐秣和幾個檢吏，每個人都是滿頭大汗，身上的朱紅官衣也都打濕了，但每個人臉上都是興奮。

由于鄢如月的關(guān)系，周惠、方謄、詹姆斯等人也都在場，不過他們只被允許遠(yuǎn)遠(yuǎn)的站在一旁，不能靠近。不過他們的眼神都很興奮－－－找到刺客了，那不就是說沈云可以洗清罪名了嗎？

上官鴻卻沒有這么武斷，而是看著眼前已經(jīng)有些腐爛，甚至開始散發(fā)隱隱臭味的尸體，皺眉道：“有什么憑據(jù)？”

陳樂不但是個合格的巡檢，更是一個優(yōu)秀的仵作，他指著這些尸體道：“大人請看，這些尸體全部身穿黑衣，死者身體健碩，指節(jié)皆有老繭，臂粗腿壯，從此種種可以推斷，這些人生前絕對都是武技過人之輩。而且看這其中三個人，明顯是被人用拳腳所傷，胸口的肋骨折斷四根，兩人的被卸了手腕，一人脖頸被硬生擰斷……這些特征與公人對渤海侯遇刺的情景推斷符合。

再者，他們身上找不到任何身份證明，這本身就是疑點。但他們脖子上都有一圈極細(xì)的磨痕，大小一致，這代表他們曾長時間佩戴過同一種飾品，而這飾品的大小樣式幾似大漢軍人才會擁有的身份銘牌，所以可以推斷，他們生前都是軍人！

最后，這些死者全部都服食過劇毒。不過有三人是死后被灌入的，所以毒液只停留在喉嚨處。另外四人則是生前服食，毒液中混有治療內(nèi)傷的草藥，顯然是有人以給他們治傷為名，騙他們飲下了毒藥！”

“這是殺人滅口！”唐秣激動地說，“大人，此案大有可疑啊！沈云在當(dāng)天便被羈押，如何有時間去做殺人滅口的事？這將是明日三司會審的重要證據(jù)！”

上官鴻卻緩緩搖頭：“這證據(jù)還不夠。”

周惠在一旁實在忍不住了，叫道：“上官伯伯，怎么還不夠啊？這就是證明沈云清白的重要證據(jù)啊！您應(yīng)該立即呈報給刑部！”

鄢如月拉了周惠一下，道：“別急，干爹自有主張。”

上官鴻道：“沈云沒有時間并不代表他的同謀沒有時間，這幾名死者的身份無法確定，也就無法完全證明他們就是殺死渤海侯的兇手。”

“大人，或許我可以找到人來證明他們的身份！”一直在仔細(xì)觀察尸體的陳樂忽然從尸體上摸出一枚細(xì)小的銀針，針上密布著肉眼難辨的細(xì)小孔洞。陳樂抓在手上輕輕一搖，不多時手心便出現(xiàn)些許透明的粉末……

“這是什么？”上官鴻問道。

陳樂看向方謄，招手讓他過來，笑道：“方公子，你可知道這是什么？”

方謄在看見那枚細(xì)小銀針的時候就已經(jīng)露出驚訝表情，聽見陳樂詢問，便道：“當(dāng)然知道，這是淮南宮家的‘引路針’！一旦打在人身上，人并不會有任何不適的感覺，但針內(nèi)的粉末卻會不時灑落出來，這種粉末無色無味，外人根本很難察覺，只要配合上宮家的特殊手法，便能追尋到蹤跡！”

這種奇聞除了陳樂、唐秣等幾個人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聽說。周惠問道：“那你怎么知道這么仔細(xì)？還有這個淮南宮家我好像沒聽過啊？是什么爵位？”

方謄解釋道：“淮南宮家并不是爵位世家，而是帝國有名的暗器世家。他們之前是西域新州人，因為技藝了得，特別被批準(zhǔn)進(jìn)入老州生活，就定居在淮南郡。不過他們的技藝特別，所以宮家的每個男丁都是軍籍，他們打造的物品也只能提供給軍隊使用……像這‘引路針’可是甲等軍團斥候游騎常用之物！戰(zhàn)場之上追蹤敵人，探索敵方主力所在可是非常管用的！”

方謄沒有解釋為什么他會知道的這么仔細(xì)，但也沒人去詢問了。

鄢如月托著香腮道：“就是說，這些刺客跟宮家有關(guān)系，只要找到宮家的人，就能確定這些刺客的身份！？”

“沒這么簡單。”方謄道，“宮家世代都是軍籍，每個男丁都是軍人。即使退役也由樞密院統(tǒng)一安排，外人是絕難找到宮家人的！”說到這里，他忽然想到什么，訝然道：“不對，在京都好像真的有一個宮家人！”

陳樂笑嘻嘻地看著方謄，微微點點頭：“不錯，公甫大人身邊的隨從就是宮家三少主！”

鄢如月驚道：“那豈不是說這些刺客是公甫大人安排的？不對不對，如果是他安排的，斷沒有將‘引路針’留下的理由。那就是說……這些刺客還刺殺過公甫大人？”

眾人都想到了兩個月前發(fā)生在帝大校園的那起行刺事件，杜祭酒也在那次受到牽連而死亡。沈云則在陰差陽錯下救了公甫效，沒準(zhǔn)就是在那個時候就惹禍上身了！只是怎么拖了兩個月這些刺客才被找到？當(dāng)時公甫效什么都不肯說，所以巡城司也對此毫無所知。一度以為這些刺客肯定遠(yuǎn)遁他鄉(xiāng)，卻沒想到他們一直待在京都，伺機作案，竟然將渤海侯也刺殺了！

唐秣黑著臉道：“只要找到宮三，讓他作證便可證明這些刺客與行刺公甫大人的是同一批人，這樣便能洗清沈世子的冤屈了！大人，請上奏刑部吧！”

鄢如月也興奮地看著上官鴻，激動地道：“干爹，快寫奏折吧，月兒幫您研墨！”

上官鴻卻在沉吟不決，似乎有什么萬難決斷的事情在。

“干爹，沈云是被冤枉的，渤海侯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不明不白的背上弒父的罪名啊！”鄢如月看出上官鴻還有所顧慮，所以上前幾步，挽著他的胳膊道。

上官鴻嘆了一口氣，正要說話，門口一個檢吏突然沖了進(jìn)來，也不行禮參拜，而是著急忙慌地對上官鴻道：“大，大人，羽林暗衛(wèi)的人沖進(jìn)來了！”

“什么？”眾人皆是一驚。

這時，只見從驗尸房門口涌進(jìn)來一大群穿著鎧甲的軍人。

這些軍人與之前的近衛(wèi)軍是完全不同的。近衛(wèi)軍，包括整個羽林軍所穿的都是丘山鎧，銀白色，身后還有大紅色披風(fēng)。而這些軍人則是黑色鎧甲，身后披的也是黑色披風(fēng)，胸口的徽章也是蟠龍形狀，不過卻是通體黑色。

這些如黑色幽靈似的軍人一闖進(jìn)來就立即將整個驗尸房都包裹在當(dāng)中，氣勢煞是驚人。連站在一旁的鄢如月等人也被擠到了當(dāng)中。

唐秣和幾個檢吏已經(jīng)擋在上官鴻身前，方謄和詹姆斯也將兩個女人護(hù)在身后。

上官鴻怡然不懼，沉著臉上前一步喝道：“你們意欲何為？這里可是雒陽府衙！”

從黑甲軍人中走出一個面沉如水的男人，沉郁的氣息中總帶著一股讓人有些不舒服的陰冷。他先行了個軍禮，這才冷冷開口道：“府尹大人，我等奉命將幾個同袍的尸身帶回去！”

“同袍？”上官鴻看了一眼那些已經(jīng)發(fā)臭的尸體，斷然道：“不行！莫說他們并沒有你們羽林暗衛(wèi)的身份銘牌，就算有，他們已經(jīng)牽扯禮部官員遇刺和渤海侯遇刺兩起命案，就算是你們羽林暗衛(wèi)一樣無權(quán)帶走他們！本官會立即上奏內(nèi)閣，將這些尸體作為證據(jù)送交刑部！”

那陰郁男人道：“府尹大人，請別讓我們?yōu)殡y。我等也是奉了屠大校之命。今日我等必須帶走這些尸體！”

“本官說不行！”上官鴻勃然大怒。這里可是雒陽府衙，他就是這一方天地之主，這些羽林暗衛(wèi)竟然不經(jīng)通報就闖了進(jìn)來，還將他們保衛(wèi)在里面，實在太過目中無人了，佛也有火，更何況一向鐵面無私的上官青天！

“那，只有得罪了！”陰郁男人一擺手，所有羽林暗衛(wèi)紛紛抽出腰刀。

唐秣大吼：“保護(hù)大人！”也抽刀在手。

門口早有檢吏衙役得了消息，已經(jīng)堵在門口，看見這狀況也紛紛抽刀，有些人甚至從庫房里拿出了手弩，搭上弩箭對準(zhǔn)那些軍人。

一片金屬摩擦聲將這里的氣氛搞的無比緊張，大戰(zhàn)似乎一觸即發(fā)。

可就在這時，一聲清嘯從遠(yuǎn)處傳近，陰郁男人臉色一變，冷哼一聲道：“府尹大人，屠大校有請！”

上官鴻此時已經(jīng)氣急，憤然道：“本官就在這里，哪兒也不去。讓屠天驕來見我！”

“上官大人好大的火氣，屠某在此！”一個平緩有力，不疾不徐的聲音突兀地出現(xiàn)在門口。

永遠(yuǎn)的一襲黑衣，頭戴黑紗，看不清面容。腳步沉穩(wěn)，呼吸內(nèi)斂，氣度不凡。那些檢吏衙役愣是沒發(fā)現(xiàn)他是怎么出現(xiàn)在這里的，甚至連他怎么走進(jìn)驗尸房都沒注意。

詹姆斯終于說了來這里的第一句話：“我的神吶，你的動作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