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體警戒！”

不需要楊亮提醒，所有人都背靠著背聚攏了起來，警惕著黑暗中可能發起的攻擊。

突如其來的攻擊讓所有人都惴惴不安。

“這下水道是不是有鬼！”

“恐怕我們已經被發現了！”

討論逐漸向著失控化的方向走去，燕翎不得不連發幾條語音，安撫這些家伙。

雖然這些獵人很有熱血，同時有

“全體隊員，請你們回憶一下最后見到那名失蹤隊員的時間。”

頻道中一陣竊竊私語。

楊亮的雙眼都緊盯著黑暗中，生怕燈光邊界有未知的攻擊襲來。

頻道內簡短的五分鐘，在他看來如同五個小時一般漫長。

終于，這場七嘴八舌的討論剩下了一個聲音。

“你確定你是最后見過他的人？”

燕翎對眼前的家伙有點印象。大家都叫他老汪，楊亮可以看到他裸露義體上斑斑點點的銹跡。

他和工業區的大部分人一樣，不怎么喜歡打理。

“看起來是這樣。”老汪把自己手上的榴彈炮一顆一顆卸下來，又重新裝了上去。

“詳細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

老汪終于裝完了他的榴彈槍，“當時我們正穿過那些淤泥堆，托馬斯就在我后面，對，大概就是我和你的距離。對，當時我們正在抱怨這些淤泥……”

“我說，托馬斯，踩完這些淤泥，恐怕我們的足部都得好好檢修一番。”老汪在隊伍中艱難地拔步。

“別再說了，這樣下去，我會更加想念樓下的澡堂！”托馬斯嘴上說著，腳下不停。“該死的淤泥，好像總有什么東西想要絆倒我。”

“恐怕是因為你這個老頭，在這里邁不開步吧！”

“……當時的情況就是這樣，我聽到后面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但是我認為那是托馬斯，就沒有回頭。再后來，清點人數的時候，托馬斯就不見了。”

楊亮長舒了一口氣，這看起來不像是野鬼們的手筆，他們至少還沒有暴露。

他正要做下一步的指揮，卻看到有匯報接進來。

“報告，我這邊發現一個人形生物，好像，好像是托馬斯！”

“托馬斯？！”所有人都看向了匯報中的方向。

確實是托馬斯，昏暗的光線下，他定定地站在那個拐角處。

或許是幻覺，楊亮似乎聽到了一聲牛叫一般的低吟。

老汪第一個走出隊伍，向著人影走去。“你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我們可是擔驚受怕了半天！”

托馬斯站在那里，并沒有回應。

警惕感驟然炸開，填滿了楊亮的大腦。“老汪，保持警惕，這個托馬斯很不對勁！”

可惜已經晚了。托馬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露出來他背部巨大的空洞。

他已經變成了一個空蕩蕩的軀殼，而填滿這個軀殼的東西，已經緩緩地從背后抽了出來。

那是一根管子一般的東西，但是某種納米機械結構組件可以讓它柔軟的管壁好像生物一般移動。

燕翎條件反射一般的拔槍，卻為時已晚。軟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了老汪。

可以抵抗自動步槍的內置裝甲在軟管面前卻好像融化的冰激凌一般破開，老汪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軟管破開老汪的背部，再次緩緩升起。

這一次，所有人都沒有猶豫，十幾把熱兵器向著對方狠狠的傾瀉著火力，軟管應聲被子彈撕裂，斷在了地上。

大家急忙沖上前去，扶起了倒在地上的老汪。

老汪從胸腹到背部，被打出了一個大洞，整個人癱軟在地，難以行動。眾人趕快拿出金屬密封劑，修補老汪的傷口。

可這又有什么用呢？就算是大部分被改造成了義體，也需要維生系統來保證大腦的存活。老汪被打了個對穿，維生系統徹損壞，眼見著是不能活了。

老汪自知難逃一死，他的瞳孔已經開始渙散，眼看活不長了。

但是他死死盯著楊亮，整個身子一掙一掙的，怎么也不肯放手。

楊亮明白他的意思，“老汪，你放心，家里的事情我和燕翎一定會幫你安頓好。”

老汪看著楊亮，又掙了一下，仿佛還想說些什么，但終究沒有說出來。

維生系統徹底喪失了功能，老汪也身體一挺，整個斷了氣。

楊亮仿佛環抱著還未冷卻的高級組件一般，小心翼翼地將抱起老汪，將他放在了沒有淤泥的地方。

還沒有和敵人交火，就損失了兩名精銳隊員。

“這里太危險了，檢查一下戰場，我們準備從隧道里爬出去。”深吸了一口氣，燕翎指揮著大家。

出口近在眼前，絕不能因為執著報仇誤了大事。

回應她的是集體的沉默。

不明不白失去了兩個戰友，大家都有一股火氣憋在心中。

但是，理智上來說，燕翎說的確實有道理。

因此，在沉默中，大家都開始順著井壁向上爬去。

只有楊亮一個人站在原地，看著老汪的遺體，一動不動。

“楊亮，你干什么，快點走了。”

“他讓我們給他報仇。”楊亮喃喃自語。

“什么？”燕翎沒有聽清。

“老汪臨死的時候，讓我給他們報仇。”楊亮深吸了一口氣，放大了自己的聲音。“你們先上去隱蔽，我得留下來，找到那家伙。”

“楊亮，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嗎？你都不清楚是什么殺害了老汪他們！”

燕翎還想再說些什么，但被楊亮打斷了。

“抱歉，如果不幫他們報仇，我念頭難以通達。”

看著楊亮的眼神，燕翎沉默許久，終于嘆息一聲。

她知道，楊亮就是這樣一個人，看起來又懶又酷，但是當他身邊溫馨的小家被破壞的時候，他就會變成一只瘋狗。

“我們上去之后會屏蔽自己的信號，但你可以根據我們留下來的印記找到我。”

楊亮看著他們一個接著一個的打開井蓋，轉過頭，再次走入了下水道的深處。

他回到了剛才老汪受襲擊的地方，將手伸進了淤泥中。

一番摸索之后，他找見了一個斷掉的軟管，這顯然是剛才獵人們子彈的杰作。

軟管的末端，是某種吸盤切口結構。

楊亮仔細檢查著這塊切口，空曠的回聲從下水道的深處逐漸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