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日山花爛漫
- 狐貍總想統(tǒng)治世界
- 小月亮貓
- 4995字
- 2023-10-02 13:22:19
1.了了。
小狐貍一家住在不老山的深處。此山上有一座寺廟,據(jù)說特別靈,常常有人來此祈福。
登上山的石階很長。夜深人靜的時候,了了便喜歡來到此處。佛音在靜謐的夜里輕輕的回蕩,星子閃過光芒。蟲鳴一聲接著一聲,悠揚婉轉(zhuǎn)。
他就愛這山,愛這水,愛空靈的寂靜,愛晨鳥的喧嘩。渾厚的土地,給了他最親切的感受。
了了從山底開始爬,前腳跳到上面,后腳緊跟著。柔軟光澤的毛發(fā),在微風里浮動,還隱約閃著細微的白光。
一步一跳,前方好像有著什么。他逐漸加快步伐,整個狐開始興奮了起來。
是它!
那透明的光在他前方閃爍。
了了追尋了那光跑,眼看著,快要接近,就要觸碰到了那團光芒——它突然消散了,碎得零零散散,消失的極其快速,好像就溶進了風里。
如果不是了了的眸子,在漆黑中閃動了一下,恐怕沒有什么能夠證明那光的存在。
通往寺廟的臺階很長,小狐貍走了一遍又一遍,所以他知道,一共有一千零七階,如果不算上那兩個破損一半的臺階,應該是一千零五階。
2.夢想
天空藍藍的,云朵大塊大塊的飄來飄去。
陽光暖洋洋地灑下來,小狐貍愜意地躺在草地上曬太陽。
一只雪白的狐貍從遠處走來,輕輕用鼻子推了推他的腦袋。
小狐貍歪著頭,咧著嘴笑。
“浮仙,我覺得我的計劃又進了一步!”
浮仙在了了身旁繞了一圈,隨即趴在它的不遠處。
“嗯?”
“今天,我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山東邊的小兩塊好大好大的石塊,還帶領(lǐng)了兩只狐去摘果子,你說,照這個速度,我是不是很快就能統(tǒng)治世界了啊?”
浮仙的尾巴晃了晃,聳了聳耳朵,冷哼一聲,沒說什么。
3.黃昏
長風一吹,芳草連天。
天邊泛著霞光,醉的好像一灘美酒。
是仙,絞著帕子嬌笑。
那云才如此羞澀。
或許,是仙的霓裳羽衣飄飄,失手翻了杯盞。
醉了一朵火燒云,醉了一對于飛鴛鴦……
了了正聚精會神的盯著一朵小花,那花朵亭亭立在那里,隨風而動。
“浮仙,那些和尚說一花一世界,我占領(lǐng)這朵花,算不算統(tǒng)治世界?”
浮仙靜靜地凝視遠天的夕陽,今日的心情似乎很愉悅,大發(fā)慈悲地回了了了一句:
“少放屁?!?
4.阮念
第一眼看過去,就有輕輕的震驚。少女的睫毛很長,湊近點看,甚至可以看到她睫毛投射下的陰影。眉毛是八字,給人一種無悲無喜之感。唇紅齒白,膚若凝脂。眼眸流轉(zhuǎn),人淡如菊。
少女披散著黑發(fā),如墨般的長發(fā)已到了腰間,碎發(fā)別過耳后,目光深邃。
她穿著一件簡單的白T,配著一件淡藍色的短裙,穿著小白鞋。
她在教室里翻箱倒柜,神色好像很著急。
教室外忽然傳來腳步聲,來人是個身姿高挑的姑娘,扎著高高的馬尾,眉尾微微上挑,眉尾有顆小痣,狐貍眼勾人心魄,紅唇輕啟:
“原來你在這啊...”
那女子一件黑色吊帶,黑色長褲,胸前掛著一條銀質(zhì)七芒星吊墜。
黑衣女子走到阮念身后,那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輕輕環(huán)在她的脖頸處。
“很著急吧,姐姐?”
“媽媽送給你的項鏈丟了,你怎么回去解釋呢?”
“宋清顏!”
“別生氣,來陪我們玩玩,我就把項鏈還給你。”
5.雨夜
天色時明時暗,珠簾掛在玻璃窗戶,成股狀流淌。
轟鳴聲不絕于耳,看著再一次被照亮的徹白的天空,阮念用手撫摸著玻璃窗。
她靜靜的瞧著,外面霧蒙蒙的一篇雨簾,身在這個小樓房房里,好像與外界隔了一層薄紗。
狂風吹刮,樹影亂舞。
轟鳴與怒號,在耳邊呼嘯成海。
那風從城市大樓里奔走而下,沖擊著雨水,斬斷了細弱的生命。
心臟如同浸在福爾馬林里,鮮活,但是死寂。
太平間里陰嗖嗖的風,或許她會記得,但她不怕,因為從那里推來的,是她親人。
或許,握上他冰涼的手,看著他平和的臉,心底還會泛起往事的余溫。
寒蟬凄切,驟雨初歇。
白色,是純真與圣潔。
也是人間一苦悲。
爸爸下葬時,他那木訥的女兒,才終于落在一滴淚來。
那滴淚,劃過脖頸,掉進衣褂里,灼得心口生疼。
生于遠天,死入厚土。
爸爸,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阮念在心底默念。
白菊旁的是你,卻也不是你。
6.林如月
林女士其實并不怎么傷心,對于丈夫的死...不,應該叫作前夫了,她并不關(guān)心。
不管死不死,他們都是要離婚的,林女士可受不了油鹽醬醋、柴米油鹽的生活。
林女士生得貌美,嬌艷動人。一身的氣派,坐在那兒,便是一幅美麗的風景。
她風情萬種的狐貍眼更是傳給了兩個女兒,只不過效果不同,一個有著母親年輕時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風采,一個卻是給人一種清冷淡然的氣質(zhì)。
林如月悠閑的靠在律師事務所的椅子上,手指又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面。
張揚的眼眸四下打量著李律師,笑意未達眼底。
她斂著笑意,緩緩推出最后的籌碼。
一切如林女士所愿。
離開阮家時,林女士還是略帶不舍的回過頭。
那棟古式小洋樓,承載了十幾年的回憶。
吵吵鬧鬧,分分合合。
林女士在乎的當然不是那些虛無飄渺的情感,她在乎只有這最后的家常該怎么分。
阮念很沉默的跟在林女士身后,倒是阮清顏露出的興奮格外明顯。
阮老爺子站在阮家院外定定的凝望著這個女人,和她身邊一高一矮的兩個女兒。
涼風瑟瑟,粗暴的抓起一把落葉,甩在地面上,卻又是輕輕的動靜,四處飄散,人如枯枝瘦。
7.班級后面
陸遠川忽然聽見班級后面又什么吵雜的動靜,接著是桌椅推拉和吵鬧聲,接著就是書本掉落在地的聲音。
吵雜的環(huán)境讓陸遠川沒有做題的心思,他從桌肚里拿出了耳塞,平復了一下內(nèi)心,繼續(xù)做題。
時間要花在自己身上,不多管閑事,一直是他的行為準則。
8.成群結(jié)隊
蕭云剛剛從廁所出來,準備回到操場去上體育課。
她甩動著手上未干的水滴,慢吞吞的向前走著。
薄薄的汗覆在她的額頭上,夕陽下,反射得亮晶晶的。
她抹了把黏在額頭上碎發(fā),看著遠天的夕陽,灑落半邊的晚霞如同甜橙汁一般,紅紅暈暈地散開,云蒸霞蔚。
耳畔女生的嬉笑聲和尖叫聲,那種吵吵嚷嚷的感覺,更是青春。
慢慢地走著,女生笑鬧的聲音越拖越遠,直到其他同學熙熙攘攘的聲音,重新覆蓋她的耳朵。
“那群女生總是成群結(jié)隊在一起,感情真好啊...”
她默默在心中感嘆。
9.不老山
臺階很長,很遠。
鼻翼間的呼吸有透明的質(zhì)感,微風陣陣吹過,孤獨被一陣子放大、一陣子縮小。
密密匝匝的葉子,在風中搖出銀鈴的響聲。
“繁蕪世間里,我們總在行走...”
阮念的腦海里,不由的想起這句話。
而下面緊接著的,是——“總在離別”
衣隨風動,花影繾綣。
山河兩端,只影蹣跚。
一步一階,腳尖點在那階上,輕快的跳躍。
發(fā)絲在身后搖曳。
再快點吧...
讓我?guī)阕?..
帶給我的親人...
遠處傳來飄渺的佛音
跨入佛寺的門檻,看僧人匆匆。
目光在她身上流轉(zhuǎn),素色的衣襟,如飄飄閑云。
云涌過山巔,涌過峽谷,涌過海似的天邊。
花紛紛揚揚開了一樹,落入流水。
青煙如水,流過她眉心。
她朝佛像一叩拜,如僧人虔誠。
那枚求來的平安符緊緊握在她手中。
心中又回想起爺爺?shù)拿嫒荨?
“爺爺從前就很想去不老山了,阿念替爺爺去一次吧...”
空陌的惆悵稀釋在空中。
總是心底隱隱地不安。
尋那歸路欲還,
卻是惘然。
或許,他已要離去。
再快點吧...
讓我回到你的身邊。
她的腳踝處突然傳來柔軟的觸感,低頭一看,是一只小狐貍。
小家伙正拿著腦袋蹭她的腳踝,她的手欲伸又止,思索片刻還是伸手揉揉它的腦袋。
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對上了她的眼眸。
小狐貍微微張開嘴,輕輕地叫一聲。
尾巴低低的搖晃著,眼睛卻緊緊盯著她的包,一臉渴望。
阮念好像悟到了它的意思。
從包里那出了從山下買的果子。
“你要的是這個嗎?”
色澤紅潤的果子很誘人,一下子把小狐貍迷得五迷三道,興奮的叫起來。
阮念慘淡的笑了笑。
9.“殘月落花知”
夕陽漸次柔和,瀕臨一種血液褪色的艷麗。
她靜靜地看著房間里色彩的變幻,光線里揚著細小的塵土,虔誠地膜拜著恰若海面的天空。
再長一點吧...
再等一會吧...
不要走得太遠啊...
阮曄在半昏半醒里,強制讓自己清醒過來。
他的面頰已經(jīng)凹陷,眉骨深深的凸起,面色蒼白,血色都集中在他那雙眼眸里,時而混濁,時而清明。
他還是竭盡全力回握了孫女的那雙嫩白的手,干裂的唇一張一合:
“阿念...”
阮念有些呆呆地看著那個憔悴的老人。
病床的桌上,還放著她親自求來的平安福。
“嘀嗒”聲逐漸停止。
葉縫里的月光編織了一個安詳?shù)膲?,如止水般的澄澈夜空氤氳著靜謐。
纖瘦的身軀一點一點彎曲下來,好像看到了鄉(xiāng)下的老墻根,那兒突然撕拉出了一聲細長的哭腔。
連接著心脈的一根細線好像斷裂,那顆心臟從此空空蕩蕩,漂浮在空中。
詩說,失去了牽掛,世界是永遠的荒蕪。
11.宋叔
林女士很快二婚了,帶著兩個女兒入住宋家。
今夕燈如晝。
宋家,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圍在桌前吃飯。
宋遇安幾次看著阮念,欲言又止。
心中醞釀了幾回,還是開口道:
“念念啊,你既隨你媽媽跟了我,也不該再姓阮了,你看清顏,她不是也改姓了嗎?”
阮念低著頭,坐在餐桌的一邊,她一下午沒吃什么東西,長發(fā)遮擋了她的面容。
“宋清顏是你親女兒...我又不是。”
這話剛落音,便聽見那邊林女士,“啪”的一下摔了筷子。
“哼,那你是誰的女兒?阮風的?你爸早死透了!”
一旁的宋清顏也發(fā)話道。
林如月冷冰冰的瞧著這戰(zhàn)局。
阮念這時終于抬起了頭,她的雙頰紅腫,顯然是被毆打過了她嘴角邊滲出了血跡,聲音也很嘶?。?
“我爸怎么死的你不清楚嗎?”
她氣的渾身顫抖。
林如月終于發(fā)話了,她輕聲細語道:
“念念,媽媽送你的項鏈呢?”
阮念眸子一頓,握緊了拳頭。
她不過又是在隨便找個借口,來懲罰她罷了
宋清顏卻應聲附和起來,
“姐姐,項鏈呢?”
林如月善解人意的對阮念道:
“弄丟了不要緊,下次可不要丟了,你跟我上樓,媽媽再送給你一條?!?
阮念的眸子里閃過一絲驚恐,隨即恢復冷靜,她強忍著戰(zhàn)栗的身軀,用那雙眼睛,直直的望向她的母親。
林如月,永遠是氣定神閑的模樣。
她溫柔似水,儼然是一個賢妻良母的形象。
阮念很清楚,這個風韻猶存的女人絕沒有表面的溫柔。
林如月的房間隔音很好,所以,一切尖叫、嘶吼、咒罵都傳不出去。
那個黑色的房間里,偶爾閃著微弱的白光,好像一只瀕死的鳥。
阮念不敢回想,也不愿回想,她母親的“慈愛”。
她隱忍著哭腔,終于還是爆發(fā)了:
“林如月!爺爺也被你害死了!”
她氣的渾身顫抖,眼淚還是控制不住的流下。
林女士微微有一點愣神,隨即露出淡淡的微笑
“這樣不是更好嗎……?你往后能拿到的資產(chǎn)又多了一點。”
在她用若無其事的口吻說完這句話后,突然感覺眼前突然沖擊上一個人,直到尖刀叉入心臟的時候,林女士還沒有反應過來。
阮念那張人畜無害的小臉上,被漸上了血跡,整個人看著也有些瘋癲。
那雙眼睛里,閃爍著瘋狂。
那日山花爛漫,如血般嬌艷。
12.在風里
耳鳴聲穿透阮念大腦,血從她的血從她的耳側(cè)留下,濕答答的、黏黏膩膩。
她有些呆愣的撫摸著溫熱的血流,耳邊的尖叫與吵鬧聲她早已聽不見。
她只記得,銹鐵味充斥著鼻腔,一群人焦躁的跑進來。
意識已經(jīng)恍惚,終于被人拖拽進風里。
只覺得,好像有一團紅色的東西沖了過來。
13.課間
難得的,陸遠川這節(jié)下課沒有在專注刷題。
他坐在位置上,纖長的手指輕輕剝著橘子,一層、兩層...
橘子汁意外流露了出來,濺在他的指尖上。
“這是真的假的啊?”
陸遠川和2班的朋友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真的!那還有假,我靠,你不知道,那個阮念平時柔柔弱弱的,竟然殺了她媽!”
“……”
“我靠,我是聽說,她一直被你班女的欺負,天天拉到教室后面打,我靠,你知道嗎,那天體育課,她被拉到女側(cè)附近,一個耳朵都被打失聰了……這也怪不得,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呢。”
陸遠川輕笑一聲,道:
“是挺慘的?!?
“那你有沒有撞見過啊?”
陸遠川抬眸回想了半晌,才探出個前因后果來。
怪不得總是吵吵鬧鬧的呢。
他的指尖輕輕點了一下那個男生的額頭。
“不清楚。你快回班吧,馬上上課了?!?
他伸手拿住了筆,打開練習冊,心中暗暗嘆息,隨即埋頭刷題。
11.醫(yī)院
林如月并沒有被傷重要害,但到底還是受傷了,還是痛得面目猙獰。
阮念在隔壁的病房。
林如月并未追究阮念的事,但到底已經(jīng)有了畏懼之心。
正巧阮老爺子去世,那院子無人,便讓阮念搬去。
阮念坐病床上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只狐貍。
“我們是不是見過?”
“當然。你是傻子嗎?”
“你不是在不老山上么?”
“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就出現(xiàn)在這里了....哎,我可救了你一命的,你那個腦袋再被瓶子砸一下,就真的要死了吧。”
阮念慘淡的笑笑,道:
“或許吧...”
宋清顏也不知道發(fā)什么病,不去關(guān)心她媽媽,反倒是在阮念被警察拉走的時候,發(fā)瘋似的想要扔死她。
“這警察是吃白飯的嗎!這都看不住,還出亂子?!?
了了小聲嘟囔著。
“我救了你一命,按你們?nèi)祟惖恼f法,是不是該報我救命之恩啊?”
阮念溫柔的眸子亮了亮,把小狐貍抱在懷里,道:
“你要我怎么報答?”
了了默默在心里琢磨:統(tǒng)治一個人類,等于做她的領(lǐng)導者,那她就應該……
“我要你給我當牛做馬!”
了了抬頭對上她的眸子,卻發(fā)現(xiàn)她眼里柔情消失的很快。
“這跟小說寫的里的一點也不一樣...”
阮念喃喃道。
她果斷把了了放到一邊,平靜的躺了下去,安詳?shù)溃?
“來,殺了我,這樣就抵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