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一開門,從屋里走出來,馬上狹路相逢在走廊碰了個正著。
四目相對,林微縷先下手為強,伸手指著對方眼眶下的青黑“哈哈哈哈”直笑:“你昨晚做賊去了嗎?”
劉云瀾張了張嘴,又閉上。他沒做賊,只是做賊心虛。
昨晚躺在床上,他輾轉反側睡不著,腦子里全是某個小妖女的模樣,然后就是混雜著甜蜜的苦澀。
只要想想這只是一個凡俗世界,他就覺得那些呼之欲出的情感里摻雜了痛楚,可偏偏又舍不得放下。
就這么思考了不知道多久才勉強睡著,然而夢里頭也不消停。
大概是晚餐時候時間緊張,他緊迫地導致夢里,那小混蛋的身影翩然而至,坐在桌邊對他笑,焦糖色的大眼睛眨了又眨,紅潤的嘴唇微翕,
而夢里的劉云瀾似乎徹底拋開了理智和底線,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一把將那個勾魂奪魄的家伙壁咚在了墻上……
總之早上醒來的時候,劉云瀾不得不花一會兒工夫處理。
而考慮到這是林微縷家,他還要糾結一下怎么解釋被罩床單被換掉了的問題,然后懷著某種心虛與憋悶的心情打開房門——
然后迎來了昨晚在夢里折騰了他一整晚,或者也可以說被她折騰了一整晚的家伙對他黑眼圈的嘲笑。
劉云瀾聽著林微縷的嘲笑,忍不住咬牙,正要說什么,抬眼看見對方白皙的面孔上同樣頂著一雙眼圈,將對方的嘲諷原數歸還:“你不如照鏡子看看自己,都變成國寶了,這恐怕不是做一個晚上的賊能做到的。”
“我平時不上班的時候從不起這么早,今天生物鐘打亂了,有黑眼圈有什么奇怪?”
林微縷振振有詞,“倒是你,平常起的比這會兒早多了。睡這么久還有黑眼圈,你晚上到底在折騰些什么?”
她說著,一雙眸子隨意地往劉云瀾身后、對方昨晚睡的客房里瞄了一眼。
一瞄之下,少女的眉毛就揚了起來。
劉云瀾一看她表情就心說不好,然而此刻已經來不及把房門關上了。
林微縷一把推開他,走入對方擋在身后的房間,皺眉看著床上深色的床單和被罩:“我前兩天才叫阿姨收拾過家里。換洗了床上用品。我記得……不是這一套啊。”
她的目光狐疑地在房間里轉了一圈,在路過陽臺時目光定住了——
陽臺上正晾著她熟悉的床單和被罩,濕漉漉的,迎風飄蕩,把洗衣粉的味道彌漫到了整間房。
她斜后方的劉云瀾全身緊繃,感到了人生當中難得的窒息和尷尬。
而最糟糕的是,見證這尷尬的還是個嘴里從來吐不出象牙的小混蛋,不,他沒有在罵對方是狗的意思,雖然這一刻他有一種日了狗的感受。
他幾乎能想到對方要怎樣刁鉆古怪舌燦蓮花地嘲笑他——
“所以昨晚你尿床了?”
果……等等,什么?
劉云瀾猝然扭頭,瞪著林微縷,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而林微縷伸手指著陽臺上飄飄蕩蕩的床單,另一只手扶著腰,笑得驚天動地,眼角甚至都笑出了一點生理性的淚水:“哈哈哈哈哈哈哈,劉助理,難怪你眼圈黑成這樣,多大的人了半夜畫地圖偷偷爬起來洗床單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哈哈”之聲在房間里回響,竟笑出了一股蕩氣回腸。
劉云瀾呆若木雞,竟然不知道“不說話被對方認為是默認尿床”和反駁說“不我沒尿床其實這是夢x”哪種比較丟臉。
好像只是把臉皮丟在地上踩和踩得稀碎之間的差別而已。
但是在林微縷喪心病狂的魔性笑聲里,他最終還是忍著絕望開口否認:“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尿床!我第一次知道一個成年的人還會……”
劉云瀾隱忍地閉了閉眼睛。
再睜開時他整個人身上都冒著一股殺氣:“林經理,我不知道你活了二十多年居然還如此童趣。”
“不不不,不怪我,都是你太好笑了……”林微縷以為他是說自己笑得毫無形象,一邊揉肚子一邊艱難地在笑聲間歇擠出回答。
“我的意思是——”
“只有沒發育的小朋友,第一反應才會是尿床。”劉云瀾崩潰過度,已經物極必反地、詭異地平靜下來,甚至對著笑得臉頰緋紅的女人露出了一個憐憫的微笑。
“畢竟你大概,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個。”
“長這么大,還沒有哪個男人追求你吧?”
他在“正常男人”四個字上狠狠地加了重音,然后仗著自己比對方高出的十公分居高臨下地上下打量了對方一下。
目光在少女意味深長地逗留片刻,薄唇輕輕一勾:“看病要趁早,不要諱疾忌醫啊。”
語罷,非常自然地對林微縷點了點頭,姿態坦然地走出了房間。
林微縷呆立了半晌,沖著劉云瀾的背影大吼:“你才有病!”
把她當做不喜歡男人的拉拉了?
她的魅力對于男人來說等于空氣?
然而那男人根本不再回答,一副“我都懂,你就認了吧”的模樣,氣得林微縷單方面跟他冷戰了一個上午。
直到劉云瀾做午飯的香氣從廚房一路飄到她的房間,她才忍不住吞著口水磨磨蹭蹭地挪到廚房去關注鍋里做了什么。
——像只不安分地繞著主人小腿轉悠的貓。
劉云瀾眼里掠過一絲笑意。
劉云瀾到底是哄好了林微縷,周日的最后半天陪著小妖女窩在沙發上打了一下午的游戲。
只可惜周末的懶散時光總是奢侈又短暫。
轉眼就又是一個周一,林微縷不情愿地把自己從公寓里薅起來,然后投身工作。
日期將近,很快林家就要準備搞今年的周年慶促銷了,她必須確保在促銷日到來之前都準備妥當,將產品老老實實地碼放在倉庫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