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動靜，蓂兮放下手中的書，從窗口探出半個身子：“哪里有什么惡犬？”

“就是這里！”團團抄起一旁的掃帚，滿是警惕地對著諦聽：“這般樣貌，絕對是他們飼養的靈寵，又或許是三小姐又想了什么法子要陷害我們……”

諦聽平時只聽人心鮮少搭理旁人，見狀也只是裝作不懂的樣子繼續快樂刨坑。

“倒也不是。”

要想解釋諦聽的來歷屬實是一件頭疼的事，蓂兮斟酌許久，拿出想了一晚上的借口：“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它是外面那棵月梨樹結出的靈體……”

團團和諦聽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望著她，團團弱弱道：“小姐莫非真將奴婢當成傻子不成……”

“咳咳沒有，”蓂兮繼續道，“昨夜我在院內打坐，冥冥中感覺自己似乎與這天地有了些許連接，忽然一陣金光閃過，它便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諦聽聽言，非常配合地從跳上了窗口，撲進了蓂兮的懷中，其彈跳力驚人。

“全是泥，臟死了……”

才說了剛才那番話，蓂兮實在不好將諦聽直接丟下去，只好忍著嫌棄，拍掉它身上的泥巴，“天見我憐，或許這就是上天賜我的靈獸吧。”

“小姐……您說的都是真的嗎……這真的是您的靈獸……”團團愣愣地看著，像是在消化蓂兮剛剛的話，而后眼眶一紅，眼淚大滴大滴的掉了下來，“奴婢不敢相信，小姐您苦盡甘來了……即便只是一條狗……”

諦聽悄悄翻了一個大白眼，表示自己相當無語。

“呵呵是啊，好歹也是一個獸嘛，管它是什么。”蓂兮假笑道。

泥濘下，雪白團子那葡萄般的大眼睛烏黑透亮，眨呀眨呀地望著她，團團擦干眼淚，破涕為笑，“難怪奴婢見它這么可愛，一眼就心生喜愛。”

她興奮地湊到窗前，伸出手想要摸摸它的腦袋，諦聽回頭“嗷”一嗓子，排斥分外明顯，嚇得團團跟著叫了一聲，退出幾步之遠。

“小姐，它、它好像會咬人。”團團怯怯道。

吃人還差不多。

蓂兮不輕不重地給了諦聽腦袋一下，似是責怪，然后安撫團團道：“它還小，估計沒見過幾個人，熟了就好了。”

“原來如此，怕是還記著奴婢剛才拿掃帚對著它呢。”團團有些不好意思道，“對了小姐，既然它才誕生，那它餓不餓，要吃點什么，奴婢去準備？”

蓂兮瞥了一眼，很是敷衍：“它的話，估計吃點花花草草就行了。”

這話不假，諦聽往日在幽冥尤其喜歡孟寒——也就是外人俗稱“孟婆”飼養的彼岸花，經常把她的花圃弄得一團亂，導致孟寒天天找她告狀。

“那怎么可以，它又不是兔子！”

團團以為蓂兮在開玩笑，她想半天，道：“昨日后廚好像還剩了點禽肉，奴婢這就去煮熟，然后再洗點菜葉！”

蓂兮還沒來得及阻止，團團已經噔噔噔地跑遠了。

“我說你啊，怎么變小了還越發調皮了？”蓂兮一手拎起諦聽，無奈道：“你看這院里一團亂，再給你一會兒，怕不是整個華家都給你翻過來？”

“嗷~”諦聽胡亂地蹬著小短腿，十分委屈。

“還想吃，先洗干凈再說。”

不容反駁，蓂兮抓著它就想找個地方清洗，然而這里的路蓂兮不熟，且記憶里的華明溪幾乎從未踏出過后院，墻外的風景都帶著幾分陌生。

“我記得這邊有個池塘來著……”

蓂兮嘀咕著，踏上回廊，繼續朝外走去。

華家百年底蘊，想來是花了不少心思。

秉承著“進府便會迷路，出去找不到大門”的準則，這家族的設計風格別出機杼：粉墻環護，綠柳周垂，絳花門樓，四面抄手游廊，春有粉櫻盛開，夏有涼亭賞荷，秋有楓林鋪路，冬有梅香盈袖，囊括了一年四季不同的景色。

“嗷嗷？”諦聽見到什么都很好奇。

蓂兮瞥了它一眼，回道：“想法很好，只可惜幽都暗無天日，這邊的花無法在那里生長，正如彼岸花不能開在人界一樣。”

她一邊說著一邊穿過垂花門，階下石子鋪成甬路，通往花苑。

苑里涼亭獨聳，水榭處開鑿了一方池塘，旁有女子的歡聲笑語遠遠傳來。

“三小姐，這靈貓的性子跟你一樣溫柔，若是打不過二小姐的赤焰血獅，那之后的御靈大會該如何是好？”

“姐姐赤焰血獅的實力數一數二，又怎能作比？我舍不得它上去比賽，若是受傷怕是得心疼死。”

“三小姐，可不能慣著靈獸呀……”

蓂兮面無表情地聽著，暗道了一聲“晦氣”。

池邊那抹白色娉婷的身影，不是華明蓮是誰，真是冤家路窄！

還沒想好接下來的行動，守在門口的丫鬟倒是看見了蓂兮，大驚之下一把攔住了她，道：“大小姐？！三小姐在花苑修煉，您不能進去！”

不說還好，一說蓂兮就有疑問了，她抱著諦聽，挑了挑眉：“這是什么時候的規定？”

丫鬟眼神慌亂，囁嚅道，“這、這奴婢也不知……”

“不成文的規矩罷了。”

突然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談話，原是珍珍端著果盤走了上來，她挑剔地打量蓂兮一眼，傲慢道：“這里是老爺特意為二位小姐打造的修煉之地，大小姐身無修為，不知來此有何貴干？”

話音剛落，那門口的丫鬟忽然上前一步猛抽了珍珍一個耳光，響亮的一聲，把她的頭都打歪了，珍珍踉蹌了幾步，難以置信地抬起頭，道：“賤、人，你瘋了？！”

“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那丫鬟嚇得當場下跪，“珍珍姐，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就……”

珍珍狠狠踹了那丫鬟一腳，覺得不解氣，又往她臉上補了幾腳，踹得丫鬟連連求饒。

“珍珍姐，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求求您了！”

諦聽縮在蓂兮的懷里，懶懶地打了一個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