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一道怪異的聲音響起。

帶著雌雄莫辨的妖異，有女性的嬌媚又有男性的剛強，彷佛從四面八方響起，鉆入林徹的耳朵。林徹勝券在握的臉上微微浮現出一抹錯愕，他發現無面人的身軀竟然停止了崩潰！

本來林徹已經做好了準備，提前將它的肩膀化做了炸彈，除非像陳墨那樣擁有變態的防御力，否則不可能逃脫全身被炸成碎片的結果。但眼前的無面人似乎違反了這一規律，它的身軀竟然像是蝴蝶破繭般，從那具半毀的軀殼中剝離出來。

從中脫出的蒼白身軀帶著粘稠的體液，竟然奇異地將“爆炸”的過程阻隔了下來。

林徹瞳孔縮成針尖大小的一點，他似乎明白了，這頭無面人竟然使出了類似“金蟬脫殼”的能力，將現在的自己與原本被引爆的身軀脫離開來，成為兩個獨立的個體。

這究竟是頭什么東西？

不，無面人可以獲取一部分被它吞吃取代后的人的能力，所以準確地說……

這頭無面人到底吃了多少人？

林徹敢肯定，它吞噬的人絕對不可能只有他們所知曉的那些，不然絕無可能擁有如此多能力。一個吞噬無數，發育完全的無面人，其實際戰斗力，可能比某些黃金級的妖魔還要可怕。

但它為什么能變成寧江的模樣？

剛才寧江還給他打過電話，無面人就算智慧再高，也不可能用得明白電話這種人類的玩意兒。剛才跟他說話的絕對是寧江本人，也就是說，這頭無面人在他趕來的那么短的時間內，襲擊了寧江他們，并取得了他的身體組織，然后變成了他的模樣。

那寧江本人現在在哪里。

以他的【魍魎】，就算猝不及防被這頭無面人襲擊了，也足以保命。那大概率現在是被困在某個地方了，無面人想將他們分割開來，然后逐個擊破？

【貓草】出現在掌中，高密度氣流環繞周身，營造出堅不可摧的防護罩。

林徹看出來了，無面人現在的能力還不完善，換做那種游戲中的術語，那就是控制分身幻術換位之類的能力點滿了，但實打實的面板和基礎技能幾乎沒點，正面戰斗能力并不是很強，所以它才想變成寧江的模樣來偷襲他。

無面人眼見突襲不成，面目猙獰地露出一個微笑，從軀殼中剝離出來的身軀彷佛蛇般蠕動，在墻上砸出一個蜿蜒的裂痕，竟想鉆入裂痕中溜走！林徹當然不可能讓它得逞，【迷途貓】控制著那道裂痕周圍的空氣劇烈涌動，制造出干擾無面人感應的風墻，暫時將其困住。

【白蛇】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無面人身后，灰白色的身軀彷佛一灘沒有骨頭的血肉，緊緊攀附著墻壁貼了過去，手掌摸向無面人的身體。就【白蛇】的技能組來看，它的能力是偏向對卡師特攻，面對無面人這種妖魔的時候并不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但也并不代表它無計可施！

一灘蜘蛛網似的黏稠液體噴濺在那道裂痕附近，緊接著粘稠液體中彷佛有無數小蟲子蠕動般，向四周擴張開來，很快便織成了一張碩大的蜘蛛網，將整片空間籠罩在內。空氣開始變得濕漉漉的，彷佛用力擰一下，就能流淌出粘稠的液體，迷蒙的白色霧氣籠罩了這個地方。

【幻境】開啟！

白蛇驟然在瞬間化為一灘黏稠的泥狀，向無面人覆蓋而去。即使沒有五官，也能看到無面人的動作明顯遲滯了幾分。蒼白色的肉體宛若融化般，滴下一滴滴乳白色的液體。

【幻境】起效了？

林徹心中一喜，眼前的場景，代表無面人正在被消化！被白蛇的【幻境】吞進去的目標，只要沒有察覺到自己身處幻境中，就會沉淪其中，被持續不斷地消化掉。但那是最理想的情況，在對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釋放【幻境】，才能達到那樣的效果。

像這樣懟臉釋放【幻境】，恐怕不出幾秒就能意識到身處幻境，然后掙脫出來。

但幾秒鐘時間，便已足夠了！

【殺手皇后】從林徹背后浮現，骨瓷般蒼白而輕盈的質感透露出優雅，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掌輕輕撫上無面人的腦袋，轉瞬之間，其身體就被轉化為炸彈。

林徹按下開關。

無面人的身軀訇然炸裂。

但爆炸后，從那具蒼白的肉體中飛濺出來的并非鮮血，而是無窮無盡的乳白色粘稠液體，汩汩流出，彷佛要將整個空間填滿般，鋪天蓋地地噴涌而來！

“不對！”林徹的背后驟然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他意識到了不對勁！

無面人就算再詭異，仍未擺脫血肉之軀，這絕不是它身軀炸裂后的結果。

他竟然也在不知道什么時候，陷入了幻覺之中！這也是那頭無面人的能力之一？！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林徹立刻將【白蛇】收回，令其化為一灘柔軟的白色泥巴，將自己覆蓋入內。

【幻境】！

他要用讓白蛇對自己施加【幻境】，然后強行將腦海中的幻覺擠占出去！黑色面具覆蓋下的臉龐露出幾分困惑之色，白蛇猶豫著看向林徹，似乎在詢問他，是否要撤回這個命令。

白蛇的技能可不管對象是卡師本人還是敵人，只要陷入了幻境，就一視同仁地進行消化。雖然林徹作為卡師本人，能在第一時間清醒過來，但即使只在里面呆上幾秒，也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損傷。

林徹沒工夫和它多做解釋，腦海中不容置疑地下了命令。

“對我施加【幻境】！”

白蛇遲疑半秒，所化的白色泥狀物徹底將林徹覆蓋。乳白色的霧氣上涌，林徹只感覺自己的意識飄飄搖搖，彷佛深陷云端。這種感覺只持續了幾秒，再睜開眼時，他已經身處熟悉的書店中。

此刻他正躺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電視里面的歌手正在聲嘶力竭地唱著某首情歌，周毓忙前忙后地在給他處理傷口。那是他某次從分店回來后，謊稱不小心在路上摔了一跤。分店中至今有些刺頭不服他的管控，盡管大多數都被他幾招撂倒，但還是無法避免一些磕磕碰碰。

周毓正在給他胳膊上的一處擦傷包扎。

林徹搖搖頭，在心中默念這里是幻境。墻壁開始消融，化為粘稠的液體流淌下來，回歸到真實的世界中去。

周毓的臉上殘留著錯愕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幻境的產物，正為自己身體融化而感到驚慌不已，抓住林徹的胳膊，顫聲問道：“小徹，這是怎么了？”

林徹沒有回答，他當然不可能去回應一個幻境里的人影的疑惑。

只是在回歸真實世界的最后一瞬，他看到自己胳膊上綁的繃帶，扎得歪歪扭扭的。

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