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臨近中午，姜舒綠去找鄧薇薇吃午飯。

鄧薇薇住在廣渠路的香榭麗舍——BJ以優質服務出名的酒店式公寓。

公寓是公司提供的房子。套內60平的復式，全部面積加起來足有100平。

平時都是鄧薇薇自己一個人住，有時候行程趕，助理笑笑也會住上一晚。

沈最把人送上電梯就去公司了。

姜舒綠到的時候，鄧薇薇的家教老師正準備走。

家教老師是個退休的女老師，長得慈眉善目，但是眼睛卻透露出嚴格和犀利。

“怪不得今天上課上得心不在焉、頻頻走神看著門口，原來是有朋友要來?。　奔医汤蠋熁腥淮笪驙?。

鄧薇薇一聽，局促不安地跟老師道歉：“對不起李老師，我錯了！我保證明天不敢了！”說著鄧薇薇就低下了頭，就差沒伸出手讓老師打戒尺了。

姜舒綠心頭一驚，鄧薇薇竟然這么怕這個她口中的李老師！稀奇啊！

她開口幫忙求情：“不好意思啊李老師，打亂你們節奏了！我下午一定督促她復習今天上午的知識點！”

李老師噗嗤一笑：“瞧把你們倆嚇得！我逗她呢！”

李老師看向明星學生這個氣質超然的朋友，口罩外面的眼睛，圓而亮。最重要的是眼睛里流露出來的真誠和純粹，讓人一見就喜歡！

李老師點點頭，對鄧薇薇說：“你應該告訴我今天有朋友來找你的，這樣今天就不上課了，讓你好好放松一天。”

“不行的！”鄧薇薇搖頭，說得很堅定，“課不能停的！”

李老師無奈，轉而對姜舒綠說：“你來了也好，這段時間她壓力太大了，你好好開導開導她。上午的內容也不用復習了，我明天過來的時候給她做套卷子，查漏補缺的效果更好！”

“好的！”姜舒綠覺得這個李老師真不錯，雖然嚴厲，但是很通情達理，也很靈活變通，“謝謝李老師！”

鄧薇薇送李老師出門，姜舒綠趕緊從眾多禮物中拿出一盒貴重的禮物——想了想，把伸向另一盒貴重禮物的手，伸向了一盒不那么貴重的禮物上。兩盒都貴重的，怕李老師推辭；都不貴重的，怕李老師心里不舒服。這樣搭配最好。

姜舒綠把禮物遞給李老師：“李老師，這是我們粵省的特產，您帶回去嘗嘗?！?

李老師看著禮品袋上的名字也不推辭，欣然接下：“粵省?。∥胰ミ^！2000年的時候，那時候我們是去楊城一中交流學習的！你們那里的荔枝和早茶是真的好吃！”

姜舒綠聞言笑笑：“荔枝過不久就熟了，到時候我寄來薇薇家，您受累拿些回去吃?！?

李老師笑得臉上生花：“好的！那我就不客氣了！”

“李老師您說得我們都要不好意思了！”姜舒綠說，“我看您應該退休了吧？這樣還能來給我們薇薇當家教老師，尤其現在又是疫情，真的太感謝您！您辛苦了！”

姜舒綠的話，說得妥帖又漂亮，說得李老師很是受用，她臉上的花開得更燦爛了！

*********

鄧薇薇見到姜舒綠很高興。

尤其是看著姜舒綠為了她去“討好”李老師，她真的好感動！

她選的這個好朋友真的是頂頂好的哇！

鄧薇薇坐在餐桌椅上，雙手托著下巴，眼睛里冒著星星地看著姜舒綠跟她說話。

姜舒綠看鄧薇薇沒在聽的樣子，她伸出手去在鄧薇薇面前揮了揮：“聽見了沒？”

“聽到了！”鄧薇薇放下手，坐得端正，“都是給我補腦的、增強免疫力、增強體質的！”

嗯，不錯，有認真在聽。姜舒綠想。

“那你記得吃??！你看你都瘦了?！?

“嘿嘿！那就好！我還擔心自己胖！”鄧薇薇雀躍地說。

鄧薇薇很開心，干她們這一行的，身材管理很重要。她自從進入備考狀態，運動就減少了，一周只去健身房一次，有時候甚至沒有。加上壓力大，她飲食上也沒怎么注意和節制。一開始她還挺擔心會變胖的，但是想了想現階段最重要的就是考試，其他都是次要的，所以也就豁出去了。胖就胖吧！但是現在好朋友卻說她瘦了，這能不開心嘛！

姜舒綠坐下來：“李老師怎么樣？看你還挺怕她的?！?

聽好朋友提起李老師，鄧薇薇很開心：“李老師可好了！她跟我以前的高中老師完全不一樣！要是我高中的時候能遇到李老師，我也不至于輟學去選秀進入娛樂圈了，怎么著也得高考完了再說啊！”

鄧薇薇說起李老師的時候，眼睛里就像裝了燈泡，“呲”的一下就亮了?？磥硎钦娴暮芟矚g李老師。

“李老師看起來很嚴厲，但是其實她嚴厲的時候也是很溫柔的！她還會開導我！跟我說很多很多做人的道理......這些都沒人怎么跟我說，我父母從小就嫌棄我是個女孩不怎么管我。公司呢，只想給我接多點戲、接多點代言和商務，給他們賺多點錢。所以李老師是第一個把我當成學生來教育的老師，也是值得我尊敬的老師！”

求學過程中，遇到一個好老師的概率很低，很多老師只是教書、只是工作，能夠給予學生心靈方面的撫慰和成長很少。這不能夠怪老師，因為一系列的教務工作增加了老師的任務、因為集體教育讓老師沒有辦法兼顧到每一個學生，所以為了好管理學生，學校制定了一系列校規校紀來規范學生的行為。這也就導致了，只要學生在學校平安無事地學習知識，與同學相處融洽，沒霸凌沒孤立，對老師來說就已經是很好很好的了。

這還是在老師人品正常的情況下。若是遇到人面獸心的、人品不好的老師，那對于學生來說，無異于天降橫禍，甚至是滅頂之災。

所以聽到鄧薇薇這樣評價李老師、喜歡李老師，姜舒綠打心底里為她感到高興。

鄧薇薇遇見了一個好老師。

“對了！”鄧薇薇突然提高音量，“我的簽名照呢？！”

姜舒綠趕緊從包里翻出一個牛皮紙色的信封袋遞給鄧薇薇：“給，我爸知道你現在在備戰高考，給你寫了話，你看看?！?

鄧薇薇迫不及待地拆開信封，拿出簽名照——是TO簽。

“TO薇薇：

藝考順利！高考順利！

生活快樂！工作順利！

——元隱青”

“啊！元隱青誒！我居然有元隱青的TO簽！”鄧薇薇興奮地跳起來，手舞足蹈地滾到沙發上，扭成一根麻花，“我還和元隱青的女兒是好朋友！！”

姜舒綠哭笑不得：“至于這么激動嗎？”

“當然激動??！”鄧薇薇點頭如搗蒜，“我小時候可愛看你爸的戲了。你知道你爸當年多火嗎？大江南北、大街小巷都是你爸的電影海報！我小時候對異性審美的形成就是從你爸那張臉開始的！”

姜舒綠確實無法理解。

因為姜舒綠從出生起就看著同一張臉長大——她已經有視覺疲勞了，對爸爸也就不存在跟外貌有關的任何濾鏡了。因為自己爸爸就是明星，所以姜舒綠在面對明星的時候能夠自如相處。當然，她也就理解不了，像鄧薇薇和唐詩詩這些本身就是大明星的人，怎么會對著另一個明星——自己爸爸這么激動、這么興奮。就跟普通的追星族沒兩樣。

“還是TO簽呢！我真是賺大發了??！”鄧薇薇還沉浸在得到了元隱青的TO簽的喜悅中。

*********

姜舒綠沒在鄧薇薇家待太久，吃過午飯就準備離開。

一是怕破壞了鄧薇薇的學習狀態。鄧薇薇現在學習的勢頭很猛，就像拉滿的弓一樣，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弦松了或斷了，那就太過可惜了。

二是鄧薇薇現在的時間確實很緊張。中戲表演專業的初試時間定在了4月17日到21日，因為采用遠程考試的形式，所以學生可以任選時間段。鄧薇薇想著早考早完，就特地選了第一天的上午考試。

所以最近這段時間，鄧薇薇上午學文化課，下午上專業課，晚上還加了一些業內頂尖專業老師的VIP課程。

姜舒綠看著鄧薇薇的學習安排表，衷心希望她能如愿以償。

鄧薇薇站在電梯口，送姜舒綠下樓：“好舍不得你??！”

“等你考完試，我們就約！”姜舒綠看鄧薇薇沒有按電梯，就自己去按，“好好復習，初試你肯定沒問題！”

鄧薇薇想取消，但是被姜舒綠制止了。

“你文化課肯定也行的！要相信自己！”

鄧薇薇抱著姜舒綠，不想放好朋友離開。

姜舒綠拍拍鄧薇薇：“但是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有時候適當放松，反而能事半功倍?！?

電梯到了，再依依不舍，鄧薇薇還是松開了姜舒綠，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目送姜舒綠。

“拜拜！”

“拜拜......”

電梯門關上，鄧薇薇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家，但是門一關，她立刻中氣十足地沖著挑空的客廳喊到：“鄧薇薇你加油?。?！你一定要考上大學！考上中戲??！”

鄧薇薇快速調整狀態，她只允許自己的失落難過一會兒，“這一會兒”僅限于電梯口到家門口的這一段距離。

此刻進了家門，她就必須打起精神來。

因為她要考大學！她要上中戲！

軟弱的情緒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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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底的BJ，春天正在醒來。

香榭麗舍小區里的銀杏樹開始萌發新芽，枝頭上的點點綠意盎然勃發，灰褐色的樹皮上，裂紋遍布樹干，有些樹干沾上了苔蘚，苔蘚中，竄出了一兩顆綠芽。

姜舒綠從這棵萌芽的銀杏樹下走過，聞到了春天的氣息。

她走出大門的時候，遇見了一個意想不到、也不應該出現這里的人。

“阿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