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亂紅塵》空降的宣傳在線上、線下呈鋪天蓋地之時，王潔接到了逐光錢總的電話。

這時，王潔正在回家途中，她看著車上屏幕跳動的來電顯示，冷哼出聲，故意晾著不接電話。

讓你早上不接老娘電話！

在對方打來第二個電話的時候，王潔才慢悠悠地接聽。

“錢總，哎呦！您總算忙完了！”王潔先發制人，“我正想跟您說呢！您那邊不是給不了排播時間嗎？所以我們就找了黃桃衛視的李臺長。剛好他們臺黃金時間段的片子昨天放完了，我們這劇正好填補上，也是運氣好......”

王潔自顧自地說著，話語密集，愣是不給錢總說話的機會。

語氣是一貫的讓人如沐春風，但細品卻能聽出陰陽怪氣。

“您也知道我們公司的情況，就等著這部劇快速變現呢！不過您放心！網絡獨家還是您逐光的......”

電話那頭的錢總，原本很是氣憤王潔這招釜底抽薪，但是聽著電話里王潔的喋喋不休，又不得不自認倒霉。

誰叫自己色令智昏呢！

掛了電話，錢總胸膛起伏，差點咬碎了后槽牙。

但是咬碎了牙齒又能怎樣呢？

還不是得吞下去？

這口碎牙他沒法吐出來。

錢總按了內線，喚來排播的孫部長。

孫部長戴著口罩進來：“錢總，您找我。”

錢總也不兜圈子，直接下達命令：“給王潔的新片排片，就今天。”

“今天？”孫部長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17:30，還有半小時就下班了。

錢總人到中年，鬢角早已經長出了白色，他如狼一般的眼睛卻依舊清明和犀利。

“怎么？做不到？”

孫部長對上錢總的目光，心驚了一下：“我馬上去辦！！”

孫部長相信，他要是說做不到，下一秒，錢總就能讓他滾蛋！

看著人離開了，錢總按了按太陽穴，略顯頹唐地靠在老板椅上，然后松了松領帶。

腦子里閃過剛剛跟王潔通話時的想法。

他當然可以繼續壓著王潔的片子等到第三季度去，但到了那時，播放量和平臺收入就難看了，相當于一部廢片了。

黃桃衛視什么德性？

一部片子，黃金時間段播了，深夜還要再播一次！

次日上午或下午還要再播一次！！

有時候為了迎合學生群體，暑期更是一天連續地播，播完了繼續重頭播。一部片子從人小學播到大學畢業來還在播！

片子都播爛了還要播！

等《亂紅塵》播到觀眾都能背下劇中臺詞的時候，他們逐光再播有什么用？

也怪他，沒經住王雪兒......是姓王？還是姓李來著？......的誘哄，把這個月的時間給了出去。

年前聚會的時候，他喝高興了，問了一嘴王潔，片子什么時候能做好，還給出了隨時播的承諾。

酒桌上幾句話就談妥了，所以他把市場部評估的、自家公司的另一部有可能爆的片子放進了《亂紅塵》的原有時間里去。

他不知道王潔說三四月份才能把剪好的片子她2月就剪好了！

他也不知道他會在疫情期間認識王雪兒。

要不是這個年一直深陷在王雪兒的溫柔鄉里，要不是想讓王雪兒的片子播得好一點哄她開心，要不是想著《亂紅塵》的網絡獨家在自己手里，他也不會故意不給王潔排片。

本想兩個都要，本想多賺點，可是現在呢？

還是只能二選一。

“丁零丁零——”

手機鈴聲打斷了錢總的遐想。

錢總摸到響起的手機，睜開眼睛看了眼來電顯示，是王雪兒——他把電話按掉并靜音，扔到桌子上不再理會。然后按了內線：“小龐，進來。”

一身西裝長褲的龐娟進到辦公室，還沒開口就聽錢總跟她說：“把那個王雪兒處理掉！”

龐娟知道，錢總的新歡到期了。

這回這個比上次那個短點，上回那個還算有小半年，這回這個兩個月都不到。

但人家是李雪兒不是王雪兒！

龐娟推了推鼻梁上的粉框眼鏡，硬著頭皮給李雪兒最后一點體面：“錢總，她叫李雪兒。”

錢總一噎，盯著秘書不作聲。

龐娟看著錢總的眼神，反應過來錢總不喜歡別人打斷他，尤其是他在下達指令的時候。

她低下頭，再次硬著頭皮詢問：“這回上限多少？”

錢總每次打發新歡的方式都是給錢。

“另外她在播的劇怎么辦？”龐娟補充道。

錢總摸了摸下巴，想起之前的銷魂時刻，說：“跟上回那個一樣......至于那個小網劇......照常就行。”

龐娟想起上回那個有小半年的女演員的分手費，心想，那李雪兒還不錯，時間是短了點，但是回報率還挺高的。

“好的錢總，我這就去辦。”

龐娟看著桌上雖然靜了音，但是亮起了來電的手機。

再看看錢總不耐煩的神色，龐娟心里有了打算。

嗯，她得速度點了，起碼5分鐘后，老板不能再看到這個來電了，不然她今天休想準時下班了。

*********

18:00。

《亂紅塵》官微出了最新的預告和追劇日歷。

同一時間，剛把車子停好的王潔把手機從支架上拔下，接著點開一直響個不停的工作群。

群里更新了追劇日歷，她拉到日歷下方，看到新增的“逐光全網獨播”“會員首更2集”“svip可多看1集”字眼時，勾了勾唇。

王潔劃拉著手機屏幕，看到一張截圖——逐光視頻整個首頁都是《亂紅塵》。

王潔心里為贏了錢總那只老狐貍而感到萬分暢快。

王潔把圖片勾選，轉發給朗晴和熊大鳴。然后把手機扔進包里，推開車門下車，高高興興地回家。

王潔所在的公司是一家影視娛樂的投資公司，早年間海量購買了一批當紅的網絡小說。

有些小說版權轉賣出去，有些小說版權攥在手里，自己改編成影視作品。

為了分攤風險，他們公司一直是跟影視制作公司、播放平臺等合作。

就因為公司沒有播放平臺，所以每次到了排片的時候，她難免會跟個孫子似的要去求爺爺告奶奶。

對此，王潔也沒怎么抱怨過。

牛馬不都這樣嗎？

可就算是牛馬，也是有脾氣的！

所以這次確實是她擺了錢總一道。

誰叫他不仁在先呢！

*********

荔山，喬家。

驚蟄這天晚間，全家人守在客廳，等著新聞聯播結束，等著《亂紅塵》開播。

喬有欽在泡茶、分茶。

元隱青給大家遞茶。

崔叔和花姨在剝瓜子。

四個小的坐在矮凳上吵吵鬧鬧。

確切地說是喬既白一個人在碎碎念，哥哥姐姐有心情就搭理他一句，沒心情就讓他唱獨角戲。

喬蔬迎在和宋問天發信息。

姜舒綠給沈最回信息。

喬溪月和黎蕊端著水果從廚房出來。

“開始了嗎？”黎蕊的腳步肉眼可見的加快了速度。

坐在小矮凳上的喬縉云起身去端媽媽手上的水果碟：“剛開始放片頭曲。”

黎蕊坐在喬有欽身旁，看向電視上的片頭曲。

“誒！是姐夫！”黎蕊看著片頭曲中一閃而過的畫面，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喬有欽，示意他看。

喬有欽不妨這一捅，手上的公道杯溢出了一些茶水。

“是姑爺！”花姨戴著老花眼鏡，也看見了。

花姨把剝好的瓜子抓了一大把給姜至柔，剩下的自己吃了起來，徒留崔叔一個人繼續剝瓜子。

姜至柔接過花姨遞過來的瓜子，她抓了一小把給坐在她腳邊的姜舒綠，再抓了一小把給另一邊的喬蔬迎。剩下的一小把給自己。

姐妹倆接過，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姜舒綠勻了一些給一邊的小菲。

片頭曲快放完的時候，門鈴響了。

小菲把瓜子一把塞進嘴里，然后站起來跑去開門。

大家詫異是誰會在這個點來家里。

姜舒綠吃著瓜子，含糊著說：“可能是阿最。”

果然是沈最。

沈最徑直走向姜舒綠。

姜舒綠從沙發下抽出一張矮凳來，給沈最坐。

小菲很有眼色地拉開自己的矮凳，坐到另一邊視野好的地方去。

姜舒綠貼著沈最的胳膊，湊近沈最肩膀嗅了嗅：“洗過澡了？”

“嗯，你還沒洗？”沈最伸手把姜舒綠嘴角邊的瓜子屑捻了，放進自己嘴里。

姜舒綠沒發覺沈最的動作，她目光灼灼地看著電視：“看完了再洗。”

片頭曲播完了，進入正片。

大家不再說話，專心致志地看向電視。

*********

孫啟東的片子，質感很好。

他是用做電影的標準來要求電視劇的。

加上緊湊的情節、精致的服化道，以及演員精湛的演技，前兩集還沒播完，各平臺的熱搜榜上，就幾乎全被《亂紅塵》相關的詞條占領了。

#亂紅塵開播#

#影后唐詩詩#

#電影圈的影后和最佳男配，實力真不是吹#

#總算知道電影圈為什么鄙視電視圈了#

#亂紅塵的妝造#

#沈最首部古裝#

#沈最男一#

#白月光元隱青#

#元隱青回歸#

......

《亂紅塵》火了！

開播一小時，逐光視頻站內熱度就到了30000！開播三小時后，站內熱度直接翻了一番！

開播日熱度就有60000！

這是誰都沒想到的。

也是誰都沒預料到的。

《亂紅塵》成了逐光視頻有史以來最快破萬的電視劇！

也是有史以來第一部破60000的電視劇！！

這還是首播日啊！！！

黃桃衛視一播完前兩集，收視率也出來了——《亂紅塵》的實時收視率峰值達到了4.8194%！

4.8194%啊！！

黃桃衛視近十年來，收視率的最高峰值也就3.2155%。

《亂紅塵》首播即爆！

當晚10點整，即《亂紅塵》線上第3集播完后，元隱青的熱搜爆了。

元隱青年輕時候的高光戲份全網流傳。

全網都在懷念過去的元隱青，并紛紛喊話，讓元隱青多拍戲！

網絡上掀起的風雨，與喬家客廳的祥和形成了鮮明對比。

第2集片尾曲放完的時候，大家都看向元隱青和沈最。

看著剛剛還在電視上的人，此刻卻端坐在自己眼前，那股強烈的沖擊只有當事人明白。

連平時不看電視劇的喬有欽都觸動了，他不禁感慨：“姐夫真的是天生的演員啊！”

喬有欽該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呢？

他見到的姐夫，謙遜有禮，愛護妻女和家人，除了愛吃點小醋，其他一切都好。

可是電視上的姐夫——雖然整晚就出現了兩個鏡頭，每個鏡頭不超過一分鐘，但是那種古代帝王的深沉、精于算計等被他演繹得細致入微、惟妙惟肖。

他好像從來都不曾真正地了解過他的姐夫。

他的了解都是浮于表面的，這表面了解還是基于對阿姐的愛屋及烏。

當然，他不否認自己心里的不情愿——他不愿意主動去了解，因為他有點遷怒于姐夫，畢竟阿姐二十多年都不歸家全是因為他的緣故。

但是今晚，他心里的不情愿好像消失了。

他想，他該主動去了解了解這個被他阿姐選中并相伴了這么多年的人。

姜至柔點點頭，對兒子的話表示贊同。

姜至柔對這個女婿有些刮目相看。

原來平時在自己面前謹小慎微，甚至有時候還會曲意逢迎的女婿，演起戲來是這樣的。

她的職業偏見好像讓她做錯了事，這種偏見讓她的女兒多年未能歸家，也讓女兒的女兒從小就與父母分離。

花姨好像知道姜至柔心里在想什么，她握住姜至柔的手，話語堅定非常：“姑爺確實演得不錯。”

姜至柔看著花姨的眼睛，知道這個從小陪她一起長大的人沒有說出口的話：你也沒錯。

姜至柔笑著閉了閉眼，有被暖到：“確實不錯！”

女婿不錯。

我也不錯。

相比于大人們的“沉默”，小一輩的就顯得活潑熱鬧了。

尤其是小菲，她特激動：“元先生和小沈先生演得太好了！”

說著，小菲就想和元隱青合影，但是看到對方穿著居家服和妻子相偎在一起，小菲就作罷了。

喬蔬迎側身，趴在姜至柔的膝頭，問姜舒綠：“唱主題曲的這個女聲好熟悉啊！”

姜舒綠也側過身，笑得有些驕傲和得意地對大姐說：“嘿嘿！是還晴唱的！大姐你還記得她嗎？她來過家里的。”

“你說那個剪波波頭的女生？”喬蔬迎好像有些印象，自家妹妹不怎么帶同學回家，也就帶過一個波波頭。

“對！”姜舒綠肯定道，“就是她！她現在在音樂圈可厲害了！她現在不留波波頭了，可漂亮了！”

姐妹倆聊著還晴的時候，喬縉云握拳捶了捶沈最的肩膀：“可以啊你小子！演得不賴！”

喬縉云捶向沈最的時候，沈最因為慣性倒向姜舒綠，姜舒綠不敵沈最的重量，就要撲向喬蔬迎。

幸好沈最眼疾手快，一手撐地，一手摟住姜舒綠。

姜舒綠從受驚中反應過來，轉頭嚷道：“哥你輕點！”

沈最把姜舒綠摟在懷里，順著她的背：“沒事沒事啊，別理他。”

姜舒綠還想說什么的時候，手機鈴聲和喬既白的驚呼聲一同響起。

“嚯！姑父上熱搜了！還是發黑的那種熱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