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先生，可是要乘船？”

李休緣剛走到渡口，一道聲音便傳了過來。

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一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老者站在一艘烏篷船頭，沖李休緣打招呼道。

“老船公，云州府去不去？”

“去，去，這艘船正是前往云州府的！”

李休緣隨即來到船前，見上面已經坐了五個船客，船公身邊還跟著個皮膚黝黑的半大小子，再算上他，估摸也就要發船了。

“要多少錢？”

“只需兩百文即可。”老船公指了指云州府的方向。

“云州府城距離此渡口不到三百里，再加上一路順風順水，小先生，這個價格并不貴。”

確實不貴。

李休緣點了點頭，便想要從懷里拿出銀子把船錢付了，卻陡然想起，他唯一的一兩碎銀，已經在之前救白韻珠的時候，給了那個打魚老者。

怎么把這事給忘了？

李休緣一陣無奈，早知道他就從白老的寶庫中再要些銀兩了。

那船公見李休緣面露難色，還以為是李休緣覺得貴，便小聲說道。

“小先生若是嫌貴的話，再便宜二十文也可。”

畢竟其他的船客都收了二百文錢，要是單獨給李休緣便宜，必定會引起他人不滿，并且李休緣已經是最后一位船客了，便宜一些也很正常。

“呃……老船公，在下……沒錢。”李休緣滿臉尷尬的說道。

沒錢？

船公愣了愣，還以為是李休緣突然不想坐船而找的借口。

不過這時，李休緣心中卻是一動。

“對了，在下身上還有一些值錢的東西，不知可否抵船錢？”

“值錢的東西？”

船公猶豫了一下，若是真有什么值錢的抵船費也不是不可。

“那還請小先生拿出來一看。”

李休緣隨即把之前從馱平峰那里要來的玉簡給拿了出來。

雖說這玉簡里面記載了破竹劍勢，可既然已經被李休緣學得，那對他來說也沒了什么用處，若是能夠抵上船錢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老船公，你且看看這枚玉可都抵得上船錢？”

李休緣說著，便直接把玉簡遞給了船公。

船公接過一看，原本還有些渾濁的雙眼頓時閃過一抹驚訝。

“這，小先生，這枚玉可是塊美玉啊，怕是買下老朽這艘船都足夠了。”

修仙者用的東西，放在世俗當中完全無法用金錢來衡量，

隨隨便便一把染上些靈氣的劍，在世俗武者之中就是削鐵如泥的寶劍。

而這枚玉簡雖然里面記載了功法，可是在世俗人眼中，也只能看出是一塊美玉而已。

“小先生，這玉實在是太貴重了，如果您身上真的沒帶錢，可以先乘船到達云州府，等日后有機會，再給船錢也不遲。”

船公把玉簡還給了李休緣，就算是明知這玉的珍貴，普通人怕也是不敢要。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即便是這個世界，也有不少類似的事情發生。

“老船公不怕我到了云州府之后把這事忘了？”

李休緣笑問。

“不怕不怕！”

船公擺了擺手，蒼老的臉上露出一抹平凡人的淳樸。

“小先生能將這樣一塊美玉抵做船錢，又豈會在乎那幾百文？再者小先生也說是忘了？既然說了，那就不會忘。”

聽到這里，李休緣也沒有繼續遲疑，直接一步踏上了棚船。

至于什么時候能還這幾百文船錢，李休緣不知，那老船公也不知。

隨著船槳輕搖，這艘烏篷船姿態平緩的離開了渡口，老船公在船尾把控著方向，只需讓船順流而下，用不上一天半的時間，便可以到達云州府城。

船棚內坐了五個人，雖說還有空間，但李休緣卻不喜歡那種擁擠的感覺。

他來到船頭，看著前方的水泊越來越寬廣，沒過多大會，就聽見老船公的號子聲響了起來。

“各位客人，前面馬上就是伏波河與白龍江的交匯處，水下多有暗流波涌，可能會讓船顛簸幾下，千萬不可隨意移動位置。”

因為伏波河是白龍江的支脈，在兩水交匯之處，水勢必然會更加洶涌，這艘棚船也不算大，如何能保持平衡，就要看老船公的經驗了。

“這位先生，您站在船頭很危險的，萬一一個浪頭過來，您會掉下去的。”

那個皮膚黝黑的半大小子走了過來，提醒李休緣道。

“你是老船公的孫子？你叫什么？”李休緣看他年齡不大，估摸因該是船公的孫輩，便笑著問道。

“先生叫我黑子就行，我爺爺也這么叫。”黑子有些靦腆的說道，行船的人整日風吹日曬，便是十幾歲的孩子，也早就曬出了一身粗皮。

“難道你不相信你爺爺撐船的經驗嗎？”李休緣忽然問了一句。

“要是前幾年，就算再高的浪頭，我爺爺也能撐船壓下去，現在爺爺他年齡大了，有時候一些小浪，也會讓船顛簸的厲害。”

黑子小聲的說著，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在船尾搖槳的爺爺，然后又靠近說道。

“不過先生若是喜歡站在船頭也沒事，先生要是掉下去了，不論多遠，我都能把您給撈上來，他們都夸我水性好哩！”

看著滿臉得意的黑子，李休緣也是被這孩子的純善引的嘴角一笑，半開玩笑道。

“我若是掉下去了，你可千萬不要來撈我啊。”

吃了白韻珠的分水丹之后，估計這天下水澤，還真不一定有能淹死他的地方。

“啊？”

黑子一愣，不過他好似想到了什么，靈動的雙眼落有些好奇道。

“先生，您是習武之人吧？”

“算是吧，你怎么看出來的？”李休緣隨意問道，

“剛剛您在上船的時候，船身傾晃，可是您的肩膀卻沒有絲毫晃動，現在又站在船頭，完全不擔心自己會掉下去，所以您一定是習武之人，才這么有底氣！”

觀察的倒是挺仔細。

李休緣贊許的點了點頭，估計這艘船之前也有過凡間武者乘坐，便被這黑子給記下了特征。

“黑子，快來幫我掌槳，前面馬上就要到兩河交匯了。”

而這時，船尾的老船公忽然吆喝了一聲，又看到李休緣站在船頭，便再次提醒道。

“那位小先生，您還是回到船棚里去吧，一會水勢就要急起來了。”

“老船公莫要擔心在下，船錢還沒給你呢，再下怎敢被河水卷下去？”李休緣笑著回了一聲。

而聽到這話，老船公也沒有再出聲，或許他和黑子的想法是一樣的，認為李休緣并不是普通人，要不然怎會把那價值不菲的美玉抵做船錢？

“來了爺爺！”

黑子卻是不敢怠慢，連忙跑到了船尾，爺孫兩人一同抓著船槳把控方向，而前方也終于到了白龍江的江口。

李休緣抬眼望去，只見白龍江的水色與伏波河那種青烏的水色完全不同，而是隱隱的泛白。

特別是在光芒的照射下，江面面波光粼粼，仿佛一條白龍游弋大地。

那浮動的水波便是龍鱗，河岔便是龍爪，而龍頭和龍尾，則是遙遙不可相見。

當船到達兩水交匯處之時，一陣劇烈的顛簸頓時襲來，李休緣雙腿微微屈起，腳掌猶如老樹生根，牢牢的踩在船板之上。

身體隨著波動一起一伏，就仿佛與那水底的暗流達成了某種相同的頻率一般，任由小船如何晃動，卻根本就無法影響到他。

“哎呀不好！前面有水渦！”

就在這時，老船公忽然發出一聲驚呼，他雖然站在船尾，卻能夠通過船槳帶來的阻力，清晰的感覺到水下有什么動靜。

果然，隨著他聲音落下，船頭前方不遠的位置，一道直徑足足有十丈多寬的漩渦忽然形成。

漩渦周圍的水色快速泛黑，這是因為漩渦將水底的泥沙全部都給卷了上來。

而水面上的東西，則是會被漩渦給帶到水底！

“完了完了，這水渦形成的太過突然，現在已經把船給卷過去了。”

老船公臉上閃過一抹絕望，要說行船的人最怕的并不是什么風高浪急，暗流潮涌，而是這兩水交匯處隨時可能出現的漩渦。

因為不論多大的浪頭，只要擺正船頭，基本上就不會有什么危險。

可是一旦被漩渦的引力給吸過去，就算是再大的船，也絕無可能逃出生天。

“這，這可怎么辦？老船公快擺槳啊！”

船棚內，一個穿著長袍的年輕書生滿臉焦急的說道。

“沒用的。”老船公搖了搖頭，要是距離尚遠，他還能通過操控尾槳把船給避過去，

可是現在距離這么近，幾乎船頭都要被水渦給引進去了，再怎么掙扎也無濟于事。

“那，那我們跳船吧。”

“對對對，既然這水渦吞船，那咱們跳下去不就行了？”

其他幾個船客也紛紛說道，可是當他們來到舷邊，看到水中被卷起的泥沙之后，臉色明顯又是蒼白了幾分。

這要是跳下去，怕是死的會更早吧？

“小先生，倒是老朽害了你啊，早知道這次行船能碰上水渦，就算您把那塊玉給老朽，老朽也決不讓你上船。”

船公滿臉愧疚的來到李休緣面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