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

崇禎怒目圓睜指著李自成，“你說什么屁話！”

這李自成瘋了，居然當著自己的面說大明該亡！

“我說錯了嗎？！”李自成身形搖晃，表情欲哭無淚指著崇禎，“就是你的大明，官僚腐敗，橫征暴斂，讓天下民不聊生！”

“我們這些百姓吃不起飯活活餓死的時候，你還有那些士紳貴族卻吃的滿腦肥腸，那個福王……哈哈哈哈哈。”

李自成突然放聲大笑，像是憋不住了，又像是悲極怒極反而發(fā)笑，“你那福王叔叔，自家里有無數(shù)金銀珠寶，錦衣玉食！卻不愿意掏出一點來犒軍，最后被我捉到，有三百多斤！”

“知道這么一頭肥豬，被我煉出多少豬油嗎……瘟疫、大旱，如此多的亡國之相，神器早該易主，怎么突然就有神明相護了？！”

“你他媽的！”

崇禎再也聽不下去，大罵一聲就沖著李自成撲了過去，想掐住他的脖子。可李自成只是抬手一擋，反手抓住崇禎手腕就把他甩到了一旁地上，摔了個大馬趴。

王承恩連忙沖上去扶起崇禎，邢皓邁出一步，又想起來崇禎剛才說的話：上帝不許殺李自成，于是又退了回去。

在他身后的閆元正倒是激動，直接越過自己沖了出去，被邢皓一把拽住甩在身后。

李自成氣還沒撒盡，指著地上的崇禎繼續(xù)罵道：“大好河山，就被你們這樣的人據(jù)為己有，被你們這些……禍國殃民的亡國之君臣大肆糟踐，上帝啊，你怎能容忍！”

陸遠在缸外聽著也有些尷尬，不好意思，他也沒辦法。

自己只不過是這小小北京城的上帝，也管不了神州的其他地方，更是只能和崇禎對話，別提有多糟心。

此時崇禎從地上爬起來，氣得渾身發(fā)抖，想要殺李自成，卻又想起上帝的話，只能氣得上前揪住他的衣領(lǐng)。

李自成眼眶微紅，面對這個年輕的皇帝絲毫不懼，兩個人針鋒相對，死死對視著。

讓崇禎最氣的，倒不是李自成說自己朝廷官僚腐敗，他也這么覺得。

他最氣的，是李自成說他是亡國之君！

他怒視著李自成，咬牙切齒，心里強盛的自尊心讓他迫切地要說些什么回懟反壓住李自成，不然當著臣子、上帝的面前，他的臉擱不住！

他猛地放開李自成轉(zhuǎn)身走向龍椅：“李自成，聽你說的這么義憤填膺，那朕問你，你說該怎么辦？！”

他袖袍一揮，怒視李自成：“你說個辦法，要是能救大明，這皇位你來當！”

“朕直接請示上帝，禪位與你！”

殿內(nèi)所有人都是一驚，沒想到崇禎把皇位丟出來當賭注！

崇禎氣得胸脯不停起伏，之所以這么說，一方面是被氣到了，李自成說的話字字扎心，他還不好反駁，實在是扎到了他脆弱的自尊。

另一方面，崇禎心里知道上帝離不開他，畢竟上帝只能和他對話，李自成絕對當不了皇帝。

“我自然有辦法！而且這是唯一的辦法！”李自成不知他心里想法，上前一步大吼一聲說道。

“那就是殺！”

“殺光你們這些皇室權(quán)貴、地主士紳，所有占據(jù)大批財富的碩鼠蠹蟲，全部殺光！”

“把你這個爛到底的明朝徹底換血，才能沒有苛捐雜稅，貪官污吏，國家煥然一新！”

一番話喊出，宮內(nèi)的其他人，包括邢皓王承恩還有幾個太監(jiān)，全都膽戰(zhàn)心驚！

這李自成也太猛了，他現(xiàn)在就站在紫禁城里啊！雖然崇禎說上帝不愿殺他，但他就真不怕死？！

缸外的陸遠也愣住了，當著皇帝的面說要血洗朝廷，李自成實在是膽大！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李自成說的確實對。

在古代的中國，封建王朝的命運就是如此，土地不斷被兼并，朝廷日益腐敗，農(nóng)民的生活壓力越來越大。

然后，太平洋上的不穩(wěn)定的季風(fēng)跟這片大陸開個小小的玩笑，饑荒來了，農(nóng)民造反了。然后是戰(zhàn)爭和殺戮，直到這片土地終于可以再次承載一個大一統(tǒng)政權(quán)，才能迎來兩三百年的穩(wěn)定。明末更慘，直接撞上了小冰期，北方長年大旱。

在17世紀的中國，想不殺人，或許確實有些幼稚……

崇禎坐在龍椅上，怒視著李自成說完這番大逆不道的話，沉默片刻，朗聲說了三個好字。

“好好好！看來我們的闖王躊躇滿志，很有自信，覺得自己一定會是個好皇帝！”

“那朕再問你，河南山東的重旱你怎么解，遼東早就坐大的滿清，你又怎么解？”

崇禎以為能問倒李自成，可李自成卻眉毛一挑，不假思索：“等殺光所有的貪官污吏，均分田畝，搜刮出你們這些權(quán)貴的家資財貨，百姓自然能得到援助，不會流離失所。”

“至于遼東，豈不更簡單？！純是你們這幫肉食者無能，讓努爾哈赤和皇太極一步步坐大，皇帝昏庸，奸臣當?shù)溃銈儦⒘硕嗌倜髅髂艽笥凶鳛榈哪艹嘉鋵ⅲ吭鐭ㄈ缃窈卧冢浚　?

這一番話再次把崇禎氣得發(fā)抖，這次他再也想不出怎么回嘴了。

因為袁崇煥確實是他聽信讒言殺的，殺死以后，整個遼軍嘩變，京城差點無人可守。

“你……”崇禎氣得說不出話，尋常人被人如此戳到痛處都難以忍受，更何況他是崇禎。

“袁崇煥恃寵而驕，妄殺毛文龍，讓滿清直接沒了后顧之憂，遼東形勢急轉(zhuǎn)直下，朕殺他又如何？！”

李自成指著崇禎繼續(xù)痛罵，“你除了求全責(zé)備，委過于人還會什么？就算袁督師行事不當，你又怎能在他千里奔襲勤王后將他凌遲！”

“殺毛文龍時你假意贊賞，他回來你就痛下殺手，如此首鼠兩端！”

“知道為什么這次除了唐通沒人前來勤王嗎？因為救了你也是個死！降了滿清的韃子，都比當你的臣子強！”

“朱由檢，你已失為君之格！”

崇禎整個人身形一震，竟有些恍惚，隨即而來的，是暴怒。

“邢皓，把他給我拿下！斬了！”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像是一個火藥桶突然爆炸。

朝堂上所有人都是一驚，氣氛頓時劍拔弩張起來。

缸外陸遠也嚇了一跳，連忙說道：“不行！不能殺！”

崇禎抬頭看向天上：“上帝，此賊目無尊上，就算當了皇帝也一定不會尊重您，將來定是個暴君，就讓朕替您鏟除此賊！”

說完，他立刻轉(zhuǎn)向邢皓：“邢皓，聽到?jīng)]有，率人把他給我拿下。”

李自成身邊二衛(wèi)鏘鋃一聲抽出長刀，而李自成卻一動不動，默默仰起頭，看著乾清宮的房梁，似乎在看著那沒見過的上帝。

“崇禎！你敢不聽我的話，撤回命令！”陸遠生氣地喊道，北京城上空頓時黑云密布，天色昏暗。

可崇禎居然打死主意要唱反調(diào)，梗著脖子喊道：“上帝，此人與我大明國運犯沖，有他在大明必然難以長存……邢皓，你怎么還站著！”

在邢皓身后的閆元正此時站不住了，他似乎很聽崇禎的話，見邢皓不動，他一把抽出佩刀，喊了聲“上！”就朝李自成走了過去。

宮內(nèi)宮外其他的侍衛(wèi)也拿出武器，看看崇禎，看看閆元正，又看看邢皓，猶猶豫豫地往前走。李平安倒是一直站在原地，小心地觀察著局勢。

邢皓看著這場面，眉頭緊皺面沉似水，此刻在他的腦子里，是那天正陽門外的狂風(fēng)，以及小太監(jiān)給他送來的巨大神米……

“都別動！！”

他抬手高喝一聲，殿內(nèi)所有侍衛(wèi)全都定住，邢皓走上前利落地從閆元正手里奪下刀，丟在了地上。

他對著崇禎單膝跪下：“陛下，微臣以為還是要聽從上帝旨意為妙，否則殺了李自成，上帝不再幫助我們保衛(wèi)北京，怎么辦？”

崇禎頓時驚愕，看著跪在地上的邢皓，滿臉難以置信，仿佛在看一個剛剛才認識的人。

“……邢皓，你竟敢不聽朕的……”他顫抖著伸出手點著邢皓。

“朕才是大明的皇帝，是你們的國主啊！邢皓，若不是我提拔你，你現(xiàn)在還是個小小的錦衣衛(wèi)！”

“臣只是從大局出發(fā)，也是為了大明考慮。”邢皓沉聲道。

“可朕才是皇帝！！”

崇禎面目猙獰氣極發(fā)狂，瘋狂拍著龍椅的扶手，他突然眼角瞥見一物，抓起來就朝李自成丟去，“都給我滾！”

李自成身手敏捷，腦袋一低就躲了過去，那物件砸在地上發(fā)出咚的一聲，然后骨碌碌滾了幾圈，停在地上。

包著那玩意的錦繡散開，露出一只潤白臥龍，趴在一塊方方正正的白玉印鑒上，渾然一體。

居然是傳國玉璽！

崇禎也是一驚，自己怎么把傳國玉璽給扔出去了？！

李自成冷笑地看著崇禎，正欲開口嘲諷，卻突然看到一道耀眼光芒自那玉璽里射出！

所有人都驚愕地看向傳國玉璽，沒人再管發(fā)脾氣的崇禎。傳國玉璽此刻放出的光約有一米來寬，直通天際，直到乾清宮的天花板才被攔下，像是一個粗大的光柱，玉璽本身的形狀都看不清楚。

缸外的陸遠也驚呆了，不只是因為缸里的傳國玉璽突然亮光，還因為就在玉璽亮起的同時，造景缸外壁上，也出現(xiàn)了一行小字。

“是否進入缸中：【亞洲】北京，1644。”

“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