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漂亮的姑娘千千萬，有的風情萬種，有的可愛呆萌，還有有的如刀劍般鋒利，也可能如寒櫻般高冷，卡琳見過的太多。

不過她最喜歡的可能還是菲諾這款的，越是上進努力的孩子，就越容易讓人心里有摧毀她的欲望。

這種癖好其實很好理解，大致就是一種辣手摧花的欲望，好比男人們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勸娼從良，看良為娼，主打一個反差。

之前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對你愛答不理，現在她家道中落只能去路邊給人擦鞋，你付了一點點錢就能讓她給你跪下，再花一點錢踩著她的頭讓她為過去的事情道歉都可以。她當然不甘心，只能哭著落淚抓緊自己的裙角和你說對不起，可你根本就不會放過她，事后還會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強行帶上自己的馬車，今宵很長，還有很多方法可以折磨她脆弱的心。

卡琳就是這么一種性格惡劣的家伙，但她很懂分寸，一個好的玩具絕對不能輕易的玩壞，要一點點潛移默化的去影響，讓她漸漸習慣你的風格。等她最后發現自己已經墮落到無可救藥的時候，根本就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只能把你當做唯一的依靠，這才是屑墮的終極美學，至高奧義。

“你平時打工的那家餐廳在哪？”卡琳走路的時候簡直就像是要飛起來，輕巧又迅捷，讓人想到在房梁上踏著優雅步伐的貓。再加上她現在心情愉悅，那條晃來晃去的尾巴很輕易地就暴露了她的想法，“我想去吃點好吃的東西，這張嘴已經三年沒開過葷了，順帶看看你生活的軌跡。”

在吃這一行，她委實是首屈一指的大師，貓舌頭總是很挑剔，對熱和冷都相當敏感。

“那你應該會很喜歡那里。”菲諾說，“它既是餐廳也是酒館，每天晚上都有結束勞作的大叔們在那里開懷暢飲，很多人都會從自家帶東西來分享。”

小地方的生活就是這樣，沒有太多的娛樂，但人們總會自發地聚集在一起，找點吹牛尋樂的機會，久而久之那個地方就會成為默認的集會所，想來那家餐廳也是這樣的地方，卡琳開始有點小期待了。

薩塔妮亞并不大，找到那家餐廳也不難，因為那是城里最大的餐廳，站在很多地方都能看到那棟大的有些驚人的建筑，足有八九層樓之高，在這種小城市里簡直是鶴立雞群，身邊的房子多半都不到它的三分之一高，換做是其他地方，這種規模更應該叫做酒店。

但它的外墻和周圍的房子一樣樸素，連油漆都沒上，唯獨不一樣的是那些從房頂盛放開來的綠蔭與枝葉，仿佛能遮天蔽日，最長的嫩枝都已經開到街對面去了。這家餐廳居然是露天的，從里面探出來的樹枝說明店里肯定有一顆尺寸驚人的參天大樹。

卡琳變成黑貓盤坐在在菲諾的挎包里，只露出來腦袋往外看，她似乎已經聽到了觥籌交錯的碰杯聲。

一推開那家餐廳的大門，入眼就是粗壯的樹干，整個建筑物的內部都被挖空了，那顆樹就在店里的正中央，所有座位都圍繞著它環形展開，如同圓形的劇場，木制螺旋階梯繞著那需要十幾個合抱的樹干一直向上，按照樓層的高度搭建出了不一樣的中空露臺，每個露臺上都已經坐滿了客人。

空氣里滿是木屑與煙的香氣，因為店里不允許把外賣的煙草帶進來，取而代之的是自家售賣的手工煙，那種煙點燃之后滿是薄荷般的涼意與芬芳，混合在酒館里反而會叫人覺得心情舒暢，抽煙的大叔們也因此而格外精神，不會叨擾其他不抽煙的客人。

菲諾走進店里，腳下響起清脆的咔咔聲，地面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類似鋸木屑的東西，在其中還散落著不計其數的堅果殼，幾乎蓋住了整個地板。卡琳這才注意到每張餐桌上都有一盤堅果，客人們吃完之后都會隨手把果殼丟在地上，于是每個人走路的時候都會咔咔作響，像是某種自然奏響的音樂。

真是個別出心裁的地方，任何人第一次進到這家店里來，一定都會為這樣的景象感到震撼，那么接下來的酒水料理消費當然也就順理成章了，看起來老板絕對深諳商業之道，把自家包裝的很好。

一路繞開那些風景最好的座位，菲諾輕車熟路地到大樹背面去，那里的座位相對私人，還附加了隔絕視線的擋板，這樣就不用擔心被什么人注意到了，畢竟她也算這里的半個員工，如果被熟練看見，說不定會上來打招呼，那樣會影響卡琳吃東西。

“我最~親愛的菲諾！”

菲諾甚至還沒來得及坐下，身后就有一陣風向著她奔來，她下意識地打算轉身回防，但那個人顯然已經先一步預判了她的行動，踏步閃身繞后一把摟住她，雙手不老實地直接就往菲諾身上摸，整個人都貼在菲諾的后背，感受她的體溫。

“世界如此令人紛擾，唯有這種幸福，才能治愈我受傷的心靈啊。”那個人非常享受的樣子，摸摸又揉揉，但很快就睜開了眼睛。

“欸，衣服太厚了，完全沒有手感！”

她失望地嘟噥著往后退開，上下打量菲諾。

“就算不是工作日來這里吃飯，也請穿上店里的制服！這樣我才好下手嘛。”她說。

所謂店里的制服大概就是她身上那種黑白色調的女仆裝，特意收腰和強調胸型的設計配合上花邊就會更好看，手腕上系著漂亮的蝴蝶結，雖然已經是冬天，但店里的溫度甚至算得上宜人，就算只有薄薄的白色長襪也完全不會覺得冷。

她叫尤娜，有著一頭艷麗又張揚的紅發，幾乎從來不怎么特意收拾，就是讓它那么自然的如海藻般散漫，配合上她那似乎總是能沁出陽光來的樂觀，每個來餐廳的客人都會感覺到什么叫做治愈系。

這里那么受歡迎也許并非只有店面本身風格的原因，又有哪個大叔不喜歡漂亮的小姑娘來給自己當服務生遞酒呢？總覺得好像那杯酒都會因為她而變得格外好喝。

“就是因為知道你一定會突然襲擊，我才每次都到店里了才換制服。”菲諾無奈地嘆了口氣，作為好朋友，菲諾是一直都很感謝尤娜的，這家餐廳的主人就是尤娜的父母，也是因為認識尤娜，他們才會允許一個員工每個月都只來一半的時間，卻還能拿到足月的工資。

唯一的問題是菲諾每次來餐廳，一定都會被尤娜襲擊，這個襲擊的含義包括但不限于掀裙子，摸歐派，或者撓癢癢，總之取決于當天菲諾穿了什么衣服和尤娜自己的心情，比如菲諾要是穿了無袖的襯衫，那么側面肯定會被尤娜的手掌抓住機會。

對此菲諾根本就無可奈何，她當然不止一次地禁止尤娜這種行為，每到這時候尤娜就會說你看我每天工作那么辛苦，身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我只想找個漂亮又可愛的女孩子釋放一下自己的壓力，你連這樣都不肯幫我，我很難讓爸媽繼續給你發那么多工資啊。

于是菲諾只能投降，在每次進店的時候都做好一萬分的戒備，左看右看，倒像是來偷東西的賊。

不過這大多數時候都沒什么用，作為選擇魔女之道的人還身體病弱，她根本就不可能是尤娜這個符文殺手的對手，那身女仆制服下絕非只有美好的線條，同時還有可以輕松掌握單手劍的勁力。

這家店里的一大樂趣之一，就是干農活的大叔們總要挑戰一下和尤娜比掰手腕，輸的人就要懲罰買一打啤酒送給大家，迄今為止還沒幾個能贏過尤娜的。

“要我說，你就是太小氣了。”尤娜大大咧咧地在菲諾對面坐下，也不顧自己有些短的裙子就那么翹著腿，反正這個地方也沒人看得到，在客人面前的是時候她是可愛的小天使，私底下就是慵懶摳腳的小邋遢。

卡琳在挎包里偷偷打量著尤娜，這女孩莫名的讓她有種危機感，尤娜是那種身材纖長的類型，雖然是和菲諾同樣的年紀，已經有一米七高了，配合上今天她隨手扎起的蓬松狼尾，看上去就又格外高了幾分，很多男人都比不過她，很是霸氣。

“你要是和我一樣窮，你也會小氣。”菲諾有點不太滿意好友對自己的這個評價。

父母能夠開得起這樣一家每天都是爆滿的大型餐廳，在這座城市里尤娜家不說是首富，排進前五也是沒什么問題的。他們家的所有菜品和酒水都是自制，手底下的農場能讓牧羊犬兜圈到累死都跑不完，管著大大小小幾百號人，要不然也不可能讓尤娜選擇那么一個聽上去就很花錢也很暴力的未來。

沒有窮過的人當然不會覺得錢是什么很重要的東西，菲諾曾經也是那樣的，直到今時不同往日，她的年紀并不大，但經歷過很多人一輩子都不會有的天堂到地獄。

“我不是說錢啦。”尤娜擺擺手，絲毫不避諱地盯著菲諾胸口看，“我要是跟你一樣好看，恨不得天天穿最漂亮的衣服化最好看的妝，要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我，世界都得圍著我轉。要是有人愿意欣賞我，我還很樂意送給他一個嫵媚點兒的眼神，在他心里留下一道屬于我的白月光。可我偏偏就不是那樣的人。”

這是尤娜的煩惱之一，她的眼角不像大多數女孩那樣婉約，而是微微向上吊起，就導致看上去有些兇兇的，盡管她在餐廳里多數時候都用燦爛的笑容來掩蓋，可一旦表情平靜下來，或是第一次見面，大多數人對她的印象，都近似于這姑娘隨時都像要拔刀的樣子。

因為自己沒法得到，所以就羨慕那些擁有自己夢想的人，這就是她和菲諾成為朋友的契機。

最初認識的時候，菲諾其實也對這個看上去來者不善的姑娘心存戒備，直到后來接觸多了才知道，不能單靠表面來判斷一個人。

“我可沒你那么自信。”菲諾搖了搖頭。

如果說尤娜是盛放的陽光，那么菲諾就是靜謐的月光，兩個人從性格到長相完全是截然相反的類型，很難想象沒有共同語言的兩個人會成為那么要好的朋友，大概也是因為這座小城市里，并沒有太多同齡人選擇魔力，大多數孩子更愿意過穩定安寧的生活，不想去冒險。

下城區多半都是抱著這樣想法的地方，畢竟在追尋魔力的路上，他們的機會天生就不如上面那些城區的人多。

“自信是要培養的，你老是說我不行，我不想，我不愿意，選擇回避，那你永遠也沒法改變自己了。雖然我知道你并不懦弱，但總歸容易給人留下那樣的印象，連帶這張臉蛋也一起可惜掉。”尤娜伸手輕輕拽了拽菲諾的臉，很難說她那是來自知心姐姐的勸導還是趁機揩油，實際上她只比菲諾大了幾天，卻好像大了好幾歲。

“算啦，不說這些了，總是嘮叨一件事你也會嫌我煩的，今天吃什么？最近做好的酸筍不錯，配牛奶面包會很有風味，我還可以去給你炒半只啤酒鴨！”轉瞬間尤娜又開始推銷起自家的好菜。

她既是這里的服務生，也是半個小廚娘，每次菲諾來吃飯的時候尤娜都會親自下廚，唯有這樣做才是免費的加菜，否則店里的老頑固廚師長肯定不會同意。自家大小姐出手那就不一樣了，尤娜總會說那是自己想吃的，做完以后卻總是出現在菲諾的餐桌上，廚師長也沒有辦法。

“不用。今天我想要吃你做的招牌菜，還有……要感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菲諾把一枚金幣放在桌上，“這是我欠你這么久的餐費。”

她從來沒覺得尤娜對自己的好是理所應當，那些沒有付過錢的東西她其實一直都默默記得，在心里有一個只屬于自己的賬本，數字精確到每一分錢，如今暫時不用那么煩惱明日的生活，她就總該把這筆賬了結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