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選角,三人便準備好好休息一晚,為明天的工作做準備。
這重任自然也放在了崔胖子身上。
只是朱玉成有些不滿意,他實在沒住過這種酒店。
雙床房,空間十分逼仄,沒有浴室,只有個破爛的洗手盆。
房間電視是上世紀的產物,一打開就是滿屏的雪花。
“這破地連WIFI都沒有?”
朱玉成拽了拽床頭柜上的座機,電話線都是斷的。影視城最不缺這種陋居,懷揣出名夢的人總是對這里趨之若鶩。
崔胖子倒是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模樣,“現在是旅游旺季,咱們機票花超了,將就將就吧。”
彎下身子,將床頭柜拽了出來,放上手上的塑料袋,一一拆開,燒烤的氣味便充斥了整個屋子。
“住的不咋地,吃的管夠。”崔胖子咧著大嘴,露出門牙中的一條細縫。
朱玉成擦了擦窗戶上的浮灰,沒好氣道:“你還挺樂觀。”
“這挺好的了。”崔胖子提起一串板筋,“地下室、倉庫、道具間我都住過,說起那道具間我就來氣,連床都沒有,我用劇組那賣菜的竹筐疊了個床,墊上鬼子軍服睡得,半夜翻個身就塌了。”
說著,他眼中流露出回憶之色,“那鬼子軍服幾百人穿過從來沒洗過,那個味簡直了。”
他說的釋然,兩人聽的卻不太是滋味。
朱玉成不再發牢騷,老老實實的坐下,用塑料杯倒上了啤酒,分發給三人,舉起杯沒有說話。
三個男人默默撞杯,一飲而盡。
“你這體型還能睡筐上?”
“睡筐上還算好的,我剛闖京城時候租過一房子,那損賊房東把客廳打了隔斷分成兩間,房間是分出來了,陽臺還連著,我晾個衣服都能和隔壁老表嘮個家常。”
“那還挺溫馨的。”
“溫馨個屁,凌晨兩點多就特么給我震醒了。”崔胖子咧出一抹壞笑,“那男的悄末地跟那姑娘說,我想讓你騷點,我特么當時就想順著陽臺過去,問他一聲你看我騷不騷。”
“哈哈哈哈。”
兩人笑的前仰后合,連崔胖子自己都笑了出來。
“你這么一說,我覺得這有個床都算不錯了。”朱玉成拍了拍崔胖子的肩膀,“你放心,等我東山再起,少不了你富貴的。”
“那就多謝朱少爺了。”崔胖子笑著端起酒杯。
李秋來沉默半晌,灌下一口酒之后,才緩緩道:“跟你說個事。”
崔胖子一愣,旋即露出笑容,“你說。”
李秋來深吸一口氣,“劇本不是從我爸那哪來的,以后電視劇上線了,我也沒想著讓他提點一下...說不準,他還要踩兩句。”
“哦。”
“你知道了?”
崔胖子哂然一笑,“本來不確定,現在確定了。你們就算再落魄,也看不上那仨瓜倆棗的。”
“合著就我不知道?”朱玉成眉毛揚的老高,后知后覺地掐著李秋來的胳膊,“我才反應過來,等于說咱們這三個臭皮匠真要攢出一電視劇來?”
朱玉成指著崔胖子,“你坑我我認了,不差一回兩回的,但是老崔...”
“所以我現在開誠布公,你要是不想繼續,可以現在退出,這段時間的花費,誤工費什么的我日后都會補給你。”李秋來看向朱玉成,“你也一樣,不想和我瞎混的趕緊回家。”
他確實有了個不錯的劇本,但是題材實在過于新穎,不知道觀眾是否能接受這種如同泥石流一般的口味。
而且拍電視劇也好,拍電影也好,本身就是一場豪賭。
就算是李南樓這樣成名已久的大導演,也會迎來意料之外的慘敗,更何況是他這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
崔胖子聳了聳肩,“我還能去哪呢?上船容易下船難。嘖,我也三十多歲了,趁著沒成家立業瞎胡鬧一回也沒什么事,沒錢再攢唄,大不了我以后給朱少爺當司機,他還能餓死我?”
朱玉成撇了撇嘴,有些惱火崔胖子的嘴怎么這么快,“干媽囑咐我讓我照顧你,我不能走。不就是拍個電視劇么?怎么老子行兒子就不行了?干了!”
他一番話說的豪氣干云,讓房間中的其余兩人都熱血沸騰。
“干了。”
推杯換盞之下,三個人聊的也越來越輕松。
興致起來,兩個胖子脫掉外衣,將褲腳卷了起來,左一串右一串,吃的不亦樂乎。
兩人的經歷加一起都沒有崔胖子豐富,所以他也就成了酒桌上掌控節奏的那個。
只是他喝的實在有些盡興,連舌頭也跟著大了起來:“我也沒一直這么落魄,就是老想著創業來著。有一次喝酒,想起來一不錯的項目。我們天天騎著自行車上班,最恨那個東單立交橋,每次都得扛著車上去。”
他眉毛瞇起來,煙霧在眼前繚繞,“后來我就想一轍,干脆發明一用電的自行車,這不就省力了么?”
朱玉成喝的腦子有點沉,稀里糊涂地就捧了一句,“挺有新意的呀,怎么后來就沒干起來呢?”
崔胖子恨地一拍大腿,“不知道哪孫子發明電瓶車了,真完蛋!后來這不就去賣電瓶了么,賣了沒倆月,窩點讓人端了。”
“賣電瓶也違法?”
李秋來翻了個白眼,戳穿道:“賣電瓶不違法,偷電瓶違法。”
“我可沒偷,我就...就收購來著。”
“收購電瓶也違法?”
“偷電瓶那個是我小舅子,后來就離婚了。”
這倆人的狀態晃晃悠悠,顯然是已經上勁了,李秋來看了一眼時間,催促道:“趕緊睡覺吧。”
看著房間中僅有的兩張床,朱玉成道:“怎么睡啊?”
李秋來收拾著桌面,“你們倆一人一張床。”
“你呢?”
李秋來將桌上的殘羹剩飯清理干凈,從行李箱中掏出筆記本電腦,又將行李箱放倒充作板凳,“我把劇本寫出來,明天起早去復印社復印一份。”
“那你先忙著吧。”
兩人眼皮開始打架,衣服已經脫得溜干凈,一頭栽倒床上,不多時,兩道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就響了起來。
默默插上耳機,將聲音隔絕在外,翻到著腦海中的劇本,將其紀錄下來。
“嗡~”
手機震動聲響起,瞥了一眼來電顯示,是母親秦韻。
接起電話,李秋來深吸一口氣,讓語氣聽起來更歡快一些。
“喂,媽。”
“對,在酒店,豬豬和我的合伙人。”
“房間挺大的,三個人能睡下,豬豬睡沙發上,我睡床。”
“不用,豬豬有錢,他有張卡他爸沒停,你可別跟倆老頭通風報信啊。”
“老李...他氣消了吧?”
“那就行,我要睡覺了,他們這酒店早餐限時供應,起來晚了就趕不上了。哦對,您這年紀得多睡覺,要不漲皺紋。”
聽到電話中的罵聲,李秋來點頭哈腰地掛了電話。
放下手機,李秋來起身伸了個腰,夜色如水,手機又驀地亮起。
點開一看,是秦韻發來的轉賬。
順手回了個愛心,李秋來深吸一口氣,酒勁已經完全消散。
繼續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