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吊在空中,放出慘白的光,光亮中帶著些指引,也帶著些恐怖。寧玉鳳領(lǐng)著兒子走在湖邊,殘舊的碼頭木樁被水泡的顏色越來越深。寧楓帶著軍人的警覺環(huán)顧四周,樹林深處不可見底的黑暗,時寧楓多少感覺到那里面有一股說不清楚的東西在涌動。
寧玉鳳走上碼頭,寧楓跟了過去。望著隨風顫動的湖面,寧玉鳳講起:“其實,梁直是愛靜雪的,但靜雪偏偏選了胡狼,……”
維也納是寧靜雪一直向往的地方,源于她對小提琴演奏的熱愛。梁直是富家子弟,但為了寧靜雪,他專門在維也納買了地,造了和寧家莊園一樣的房子和這片湖,就是因為愛得太深,一直愛著胡狼的寧靜雪,把梁直的心擊碎了。也就就是發(fā)生槍案的那天晚上,胡狼也就再未出現(xiàn)過。
梁直是愛靜雪的,愛的很深。因為大家都知道,靜雪愛的人是胡狼。然而梁直并未放棄,在維也納,梁家斥巨資修建了和寧梁鎮(zhèn)一樣的人工湖和屋舍,讓寧靜雪在音樂之都也能有一個“家“。而寧靜雪,日思夜想的只有胡狼。
出事那天,胡狼抱著寧靜雪撕心裂肺的哭著,聲音震起了湖面的水花。而那發(fā)燙的槍管與子彈飛過的路線,終點竟是寧靜雪的胸口。“親愛的你知道嗎?月兒送你出嫁,親愛的笑一笑吧,好好睡一覺吧,如果你真的不想說話,微微笑一笑吧。”這首詩胡狼在自盡前不知念了多少遍。而拿著槍找回理智的梁直,淚流滿面的也跟著胡狼念著,直到警察帶上手銬將他帶走,也直到梁直被家人保釋。
梁直被保釋后,帶著對寧靜雪的思念活著。梁家從此也開始進入了維也納樂器生意的范圍。寧梁鎮(zhèn)老監(jiān)獄的山坡上長著一種叫“狼仙木”的樹,這個材料做提琴極為合適,輕便且堅固,木制部分隨著拉琴人的習慣收縮張開,使樂器就像樂手的伴侶一樣,身隨在樂手的生命里。
梁直起初回到寧梁鎮(zhèn)去取材輸出,為陣子的經(jīng)濟提供了幫助。后來經(jīng)過種子提取的樣本,將“狼仙木”移植去了維也納。從此,梁直回來的越來越少。而每次回鎮(zhèn)上,梁直都要到寧靜雪家的老房子去看看。
當時剛剛結(jié)婚的寧玉鳳,遠遠看著站在寧家花園門前抽泣的梁直也是思維萬千,面對這個有根有據(jù)且妹妹并不愛的妹夫,到底胡狼在寧家算什么呢?母親為了嫁女收禮不擇手段,好在自己無欲無求,找了個普通人家結(jié)了婚,要知道,玉鳳也是愛過胡狼的。可就是這造化弄人的命運,令相愛的胡狼和寧靜雪都沒走到一起。寧玉鳳死心塌地跟著丈夫過日子,兩年后生下了寧楓,而寧家花園的門口日益冷清,寧玉鳳有時帶著兒子去走走看看。梁直將”狼仙木“帶走后沒再回來過,關(guān)于寧靜雪、胡狼的故事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褪去了痕跡。
后面的日子,梁直在維也納當?shù)嘏c一名華人女子結(jié)了婚,生下兒子梁云。如今數(shù)十年后,梁云的兒子參加了軍閥戰(zhàn)爭,將“狼仙木”用在了隸屬皇家軍隊的梁家軍的武器上,“狼仙木”作為槍托非常好用。因為自主多變的特性。對于這件事,梁直被氣的夠嗆,本來不好的身體現(xiàn)在也是下不來床了。但是梁直有一股力量撐著自己,而寧靜雪的所屬被兒子動了,他不能這樣死去,因為他必須守護小雪最后的痕跡。
如今,在大洋彼岸的奧地利維也納,病重至奄奄一息的梁直躺在寬敞臥室的床上,睡衣整齊的掛在床頭,傭人時而給梁直插著吸管的杯子里填入溫水。梁直如今已經(jīng)70多歲了,多年來一直在維也納做提琴生意。一個不懂音樂的人偏偏賣起了樂器,這其中含蘊著滿滿的思念,對寧靜雪的思念。
這天夜里,家人都睡了,窗外晚風吹過,時而帶著窗簾舞動,梁直躺在床上用力的移動著脖子,將目光對準窗戶的方向,一縷月光灑進來,那皎潔的白色,像是一種撫慰。梁直微笑著,口中磕磕絆絆的唱著“親愛的……你知道嗎……?月兒……送你……出嫁,親愛的……笑一笑吧……好好睡……一覺吧,如果你真的不想……說話,微微……笑一笑,笑一笑……”這是梁直第一次沒有唱完,他躺在床上數(shù)年,每夜都會吟唱這首詩。而今天他的離去,是寧靜雪輕輕的點頭嗎?那股撐著梁直的力量消失了,大概也就是一生的愛給了寧靜雪,換來了寧靜雪最后的微笑。
梁直愛了一輩子,在心里愛著,誰都不知道一把把提琴中藏著的思緒,是那么悲慘,也是那么偉大。“小雪,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