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燦的話說完后,在場的眾人都愣了一下。
接著,很快大家也就反應(yīng)過來了。
畢竟,在場的可都是治世的能臣,沒有一個蠢材,經(jīng)陸燦這么一提示,立即就明白其中的原由了。
“臣附議!”
當即,徐階便第一個站了出來:“陸侍郎說的沒錯,如果農(nóng)田不是農(nóng)民自己的,而是租種別人的田地,那么田地上產(chǎn)出來的桑,并不屬于農(nóng)民自己,對他們來說,種桑并不會得到更多的收益,而且反到還要高價去買從外省調(diào)運過來的高價糧食,如此一來,他們必然會反對這項政策。”
“特別是,如果從外省調(diào)運的糧食充足還好說,一但糧食不足,糧價必然直線拉高,可能許多老百姓連糧食都吃不起或買不到的局面了。”
有了徐階的出列,在場的有幾個清流也立即跟著出列:“臣等也附議。”
這一下,嚴嵩等人全傻了眼……
“這事朕看就不用再議了!陸燦說的很對啊,現(xiàn)在土地兼并問題嚴重,朕不相信浙江那邊就會好很多,一但土地不是農(nóng)民自己的,那這改稻為桑的政策執(zhí)行下去,反到把老百姓給逼到連飯都吃不起的地步去了。以后你們內(nèi)閣要提什么政策,學(xué)學(xué)陸燦,考慮成熟以后再提。”
嘉靖氣得臉色鐵青,說完,袖子一甩,黑著臉就離開了。
見到這般,眾人也只好紛紛退了出去,一時之間,只有嚴嵩父子,還有戶部尚書方鈍等幾個嚴黨的人,還一臉懵逼的愣在原地,沒從剛才的反轉(zhuǎn)里回過神來。
特別是嚴世蕃,此時都還沒想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為何這么完美的改稻為桑政策,直接被陸燦一句話,就弄了個胎死腹中。
這簡直讓他開始懷疑人生了……
而至于嚴嵩,呆呆地站在原地,也沒人知道這老妖怪此時的心里在想著什么,總之發(fā)愣了好一會兒,他這才緩緩的轉(zhuǎn)過頭來,看了眾人一眼,這才在嚴世蕃的攙扶下,離開了玉熙宮。
不過,有一點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這次庭議,陸燦跟嚴家的梁子,這算是結(jié)下了!
…………
當天晚上。
看著案臺上堆滿的奏書,嘉靖臉色鐵青,他愣愣地看著這些奏書,然后突然猛力的一甩手中的拂塵,一下就將案臺上的奏書,全給甩飛了出去。
一本本的奏折,全散亂的落在了地上,散得一地都是。
而黃錦等人,此刻站在一邊,愣是不敢上前去撿拾。
因為此時的萬歲爺,正在氣頭上呢,如果現(xiàn)在就去將地上的奏折撿拾起來,肯定會被萬歲爺再次扔回地上。
當然,之所以這些奏折會惹得嘉靖皇帝如此的發(fā)怒,是因為這些奏折全是參一個人的。
而這個人,就是陸爛。
是的,早上的庭議散去之后,下午就陸續(xù)有奏折呈進宮來。
所有的奏折,無不是針對陸燦,針對他嘉靖的。
參陸燦只是一個紈绔,手無寸功,卻高居廟朝之上,歲不過二十,卻官居三品,入仕不過月余,卻連升六級,有違官員升遷考核,對天下官員極為不公。
總之,各種各樣的理由都有,總結(jié)起來就是一句話,說嘉靖不該升陸燦的官,說陸燦無論從年紀還是功勞,還是德行,還是才能,還是威望,所有的一切,都不配位。
“朕才是皇帝,這個朝廷是朕的,朕想要提拔重用一個臣子,他們居然也要反對朕,難道朕想用誰,也要經(jīng)過他們的準許嗎?”
嘉靖臉上青筋暴跳,瞪著一雙怒眼,大聲怒吼了起來。
“參陸燦,不就是參朕嗎?”
嘉靖是真的怒了,自己要做點事,就這么難嗎?就非得要他們嚴黨同意嗎?
這些參陸燦的人,全是清一色的嚴黨。
嘉靖知道,這肯定是跟今日早上庭議時,陸燦反對改稻為桑一事有關(guān)的。
可是,陸燦說的不對嗎?
改稻為桑,如果土地都不是百姓的,老百姓能不反對嗎?老百姓反對,改稻為桑能實施成功嗎?如果下邊非要強行實施下去,到時就真的會像陸燦說的那樣,搞得天怒人怨的結(jié)果。
讓嘉靖更加憤怒的是,整個內(nèi)閣、戶部,不僅沒有人像陸燦那樣看出這個政策不具備實施的條件,結(jié)果陸燦反對了這個政策,他們居然還要來參陸燦。
簡直就是可惡之極!
德不配位,微末小功,不足以居高位?
這是在說朕識人不明,任人唯親么?
嘉靖,是越想越恨,臉上的表情是陰晴不定。
黃錦噤若寒蟬的立于一旁,不敢貿(mào)然發(fā)言,因為此時他也猜不出都圣上會如何處置此事。
良久,嘉靖眼睛微微一瞇,然后一道殺意現(xiàn)出,冷聲道:“擬旨吧,方鈍不是以辭官威脅朕么,那就準了他吧,讓他回家養(yǎng)老去吧!”
黃錦一愣,然后領(lǐng)命,立即擬旨。
“另外,再擬一旨,升任陸燦為戶部尚書,調(diào)入內(nèi)閣?!?
黃錦再次一愣,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百官參陸燦升得太快了,這到好,皇上這是打定主意,這次要和這些文官們抗爭到底了。
想到這里,黃錦很激動,立即又擬第二道旨。
只不過,握筆的手,此時竟是有些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