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貓碰上死耗子？”

嚴嵩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如果陸燦只是提議向民間借錢賑災，你可以說他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鬼點子恰好用得上，但是他提到的發行國債這個政策，有理有據，不僅能很好的達到目的和解決問題，而且就連國債發行如何實行，它都說的那般的具體明確，各方面都全盤考慮到了，你能說這只是一個鬼點子？還能說這只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這……可是他明明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绔敗家子啊，和咱們家的嚴鵠那都是一丘之貉，他能這么有才？”雖然覺得父親的話，讓他無力反駁，但嚴世蕃仍然不太相信陸燦會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人。

“盡管很令人吃驚，甚至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擺在眼前，御前會議上他的那番表現，可不是裝不出來，更不是靠運氣投機想出來的鬼點子。至于為何他和平日里給大家的印象完全不一樣，這就不是我們現在能想明白的事嘍……”

嚴嵩感嘆了一聲，他心里很肯定，發行國債這件事，絕不是臨時起意想出來的，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甚至不斷推演優化后，非常成熟的一個國策。

這樣完善的一條政策，不僅能解決國庫空虛，無錢賑災的財政問題，而且還能以不記名的方式，來避免民間富紳借錢帶來的露富擔憂，同時還能用利息，來吸引富紳們購買國債，可謂說方方面面，他都想到了，方方面面，他都找到了完美的解決辦法，這能是臨時起意想到的辦法？這能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廢物能想出來的東西？

顯然，能想出發行國債這個政策的人，絕對是一個治國大才，甚至其治國的才能，比他嚴嵩還要高出許多。

只不過，嚴嵩現在心里唯一不確定的就是，想出發行國債這個主意的人，到底是不是陸燦本人。

當然，他相信，皇上之所以會授陸燦戶部主事的這個官職，也是因為心里很明白，能想出發行國債這個國策的人，絕對是有治國之大才，所以必須重用。但是，皇上之所以只給陸燦一個六品的戶部主事，想來多半也是因為，皇上也不確定這個辦法，到底是不是陸燦本人想出來的，所以不敢直接就給太高的官職，仍需觀察。

嚴世蕃卻依舊不相信：“父親，不管如何，我是絕不相信陸燦能這么有才，依我看，這個辦法就算不是他瞎貓碰上死耗子蒙對的，要么就是聽別人說的，反正他是絕對不可能想得出來這種辦法的。他是什么樣的人，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就是一個紈绔子弟，游手好閑、放浪形骸，整日里除了尋花問柳，無所事事，怎么可能在這種正事上面有如此造詣？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想出發行國債這個辦法的，是他也罷，不是他也罷，總之他今天能替皇上解釋國庫無錢賑災的困局，日后就有可能替皇上解決更多的財政問題，如此一來，對我們嚴家來說，可不是好事情。”嚴嵩說著這話的同時，臉上多了幾分憂慮之意。

嚴世蕃也點點頭，深有同感。

因為先前父親說的很明白了，嚴家之所以能位極人臣，那些清流們之所以搬不倒嚴家，這里面的深層原因就是嚴家掌握著東南幾個省的財政，嚴家能替皇上、替朝廷收到稅收，解釋財政問題。

但是，現如今，卻突然跑出來一個陸燦，輕輕松松的就把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的財政空虛無錢賑災的難題，直接就這么幾句話給解決了，這顯然就是威脅到了嚴家的地位。

換句話說，一次也就罷了，但如果陸燦要是能解決的問題不止是這一回，以后還能像今天一樣，表現出眾，那么他在朝廷和皇上心里的地位自然會不斷提升。此消彼長之下，嚴家的地位就會不斷的被削弱，直到嚴家可以直接被他替代的那一天，嚴家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父親，那現在我們該怎么辦？要不我去找人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后給他出的這個主意，如果背后出主意的那人能為我們所用，到也是好事，但若不能為我們所用，干脆也就沒必要讓那個人活著了。另外，我們也可以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讓陸燦無法順利發行國債。”嚴世蕃似有憤概的說到這里，眼中閃過一道殺意。

“查是要查的，不過現在嘛……”

嚴嵩婉然一笑，道：“去準備一下，等下你去給這位新上任的戶部主事送份賀禮去！”

“啊？父親要我去給那廢物道賀？”薱世蕃眼睛都直了，大感詫異。

嚴嵩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有些怒其不爭，略道責備之意道：“世蕃啊，你給我記清楚了，在朝為官，最重要的便是要知道皇帝的心思，只有事事為陛下分憂，方能得到陛下的恩寵。你不要以為這權力，是臣子自己能夠爭得到的！現在皇上要他負責發行國債，解決當下無錢賑災的困局，你如果在這個時候從中作梗，阻止國債的發行，你認為是明智之舉嗎？如今，皇上已是下定了決心要發行國債，此時你若是敢與之作對，豈不就是與皇上作對么？豈不是與朝廷作對嗎？我告訴你，如果真因為你從中作梗，導致賑災不及時，引起了民亂，你嚴世蕃的頭砍定了，誰也保不了。！”

“記住一句話，做臣子的最不該做的，便是違背皇上的意志！既如此，我們不僅不能阻止國債的發行，還要全力支持國債的發行，你知不知道？”

嚴世蕃一愣，隨后趕緊點了點頭：“兒，記住了。”

“嗯，去準備一下賀禮吧！”

嚴嵩揮了揮手，然后眼神變得迷離，感慨道：“陸燦，本相倒也很想看看，你到底是真有才，還是道聽途說來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