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們需要七分鐘的時間入眠。

而按照《人類生理學》所說，人們需要15到20分鐘才能從睡眠中醒來。

就好像睡眠是一個池塘，從中爬起來要比跳下去更加簡單一些。

一個睡著的人要醒來的話，要經過深度睡眠期、輕度睡眠期還有蘇醒睡眠期，到了最后這個階段，人們就能夠聽到外界的一些聲音，甚至還能夠無意識地回答一些問題。

雖然過后人們并不能回憶起來，能夠回憶起的只是夢境的片段。

…

砰，劇烈的陣痛從胸膛處傳來，“不——！”不遠處，已經被打倒在地的小舞那凄厲的聲音響起。

接著，李玉琦似乎就聽到了唐三那故作柔和的假惺惺的惡心聲音：

“小舞，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的，我其實…非常喜歡你……這么做完全不是我的本意，不過你放心，我成神后一定會將你復活的~”

“人類，可惡的人類！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們！”然而換來的，卻是小舞那充滿了仇恨的崩潰尖叫。

咚的一下，一只腳無情的踩踏上來，本來就被打斷了的肋骨瞬間傷上加傷，這讓渾身傷痕的李玉琦用力的咬緊臼齒，眼里的怒火和憤恨噴涌而出！

什么情況！

為什么…

為什么自己好像永遠都用不出力氣！

“獻祭自己，或者他死，做出選擇吧！”手握昊天錘，面容滄桑又邋遢的中年男人對小舞說出了冷漠低沉的話語。

不，不不不…

不可以！

好不容易才改變了她的命運，這算什么！

“殺…殺了我！”眼里冒出了灼熱的紅光，李玉琦對著中年人神情瘋狂宛若瘋魔說：“殺了我！！”

“哼，聒噪！”中年人冷哼一聲。

接著就聽轟然一聲巨響，伴隨著某種清脆的咔嚓聲響，李玉琦的胸膛瞬間就被一柄巨錘砸到了泥土里。

“噗！”口中再次吐出一大口鮮血，肋骨也再次根根斷裂，然后深深地扎進內臟里，李玉琦眼里的紅光也在一瞬間被打散，甚至眼里都已經開始漸漸失去了高光。

“不！不要再傷害他了，我愿意，我愿意獻祭！”迷迷糊糊中，李玉琦聽到了小舞那悲慘又絕望的叫喊。

然后就是一股浩大的粉色能量迸發而出…

你們…

你們真是找死啊！！

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原本已經停滯損傷了的心臟再次憤怒的跳動，過后就是一種難言的灼燒和疼痛，眼里本來快要消散的紅光瞬間因為怒火而再次聚集，“都給我死！”在李玉琦充滿陰森殺氣的話語聲中。

咻——

兩道粗壯的鐳射瞬間從他的眼里飛射而出！一瞬間，眼前的中年人連反應都沒能反應過來，瞬間就被熱視力覆蓋湮滅，死的連灰都不剩。

此時李玉琦感覺到自己的眼睛又燙又痛，但這樣生理上的痛苦遠遠比不上心里熊熊燃燒的怒火。

“唔啊啊啊！！！”所以紅光刺破了云層，又在一瞬間直沖到神界上。伴隨著李玉琦的眼角不停的有猩紅血液滑落，神界也在下一瞬間被轟爆。

轟轟轟~

絢爛的火光還有爆炸聲逐漸失厲起來……再接著就變成了噔噔噔的跑步聲……

聲音就在不遠處響起，就好像是在窗外的小院子里。

是了，紅光漸漸消散，四周的場景也有如鏡子般破碎，心里猛然一驚，李玉琦的腦子逐漸清醒了。

…

他聽見了寧榮榮那開心的聲音：“小舞小舞，我給你們買早餐回來了，對了，玉琦哥哥還沒醒嗎？”

“辛苦了……他…他累了。”

“哦~~欸？怎么小舞你的臉突然變得這么紅啊？”“沒有。”“明明就有。”“沒有！”

聽到兩位女孩日常的交流聲，李玉琦終于意識到腦海里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噩夢了。

于是他睜開了眼睛。

看到了昨天寧榮榮全款買下的，拎包就能入住的，還有些陌生的臥室天花板。

剛才的噩夢漸漸退散，只剩下了很少卻很深刻的，小舞在自己面前痛苦哀鳴的片段。

李玉琦就這么靜靜地躺在床上，又回到了現實中……多么好的現實啊。

“噔噔~我給你買了你最喜歡吃的胡蘿卜了哦~”“……謝謝。”下方，隨著兩人從小院子走進房屋內，交流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小。

他往窗外看去，太陽已經爬到了很高的位置，估摸著已經快到9點了。

通常的情況下，如果自己沒有提前醒來叫小舞的話，在6點半的時候就會由小舞來叫醒自己，叫自己一起去修煉，但今天的她卻似乎有意讓自己多睡一會兒。

如果是平時，李玉琦還會不可思議的吐槽般說小舞今天怎么這么溫柔，但現在他沒有這種心情。

縷縷陽光透過窗戶斜射進來，最后靜靜躺在木制地板上，沿途還有灰塵在這光線中跳動。

“…………”李玉琦切實感受到了這真實的世界。

還有真實的自己——

對小舞有著病態般的占有欲，僅僅只是沒有感受到她的氣息睡覺、僅僅只是第一次為了小舞面對封號斗羅…就能讓自己做出她會離自己而去的噩夢。

天吶，這個噩夢…

一種巨大的不安和焦慮從他的內心升起。

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總是這樣害怕自己還不夠強，害怕自己做的好不夠好！他感覺自己總有一天會瘋掉的，再然后，嘿，就什么也不用害怕，成為一個唯我獨尊的不義之神了。

“玉琦哥哥~你、你醒了嗎？”沒過一會兒，寧榮榮有些害羞和怯懦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小舞讓我上來叫你下去吃早餐和修煉了…”

寧榮榮，對了，還有寧榮榮…她的性格變得這樣膽小和自卑，也是因為我的緣故。不安和焦慮之外，名為罪惡感的悲涼感情再次爬上了他的心臟。

不愿意讓她開門看見自己這樣猙獰扭曲的模樣，所以李玉琦趕緊坐起來，聲音故作輕松地對門外的寧榮榮回答說：“我醒了，你們先下去吃吧，我很快就下去的。”

這個噩夢的后勁有點大，讓他變得憂愁善感起來。李玉琦幾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在說什么，他感到自己的思緒仍然還在漫游。

不過謝天謝地的是，寧榮榮沒有推門走進來。

“哦，好的~”寧榮榮回答完，轉身下樓了。

“……”

李玉琦啊李玉琦，快點給我清醒過來！

過了好一會兒，啪啪給了自己兩巴掌，又使勁揉搓了一下臉龐，他努力想讓自己不要深陷于這無底的黑暗之中。

“系統，你可是給我出了好大一個難題…”李玉琦在心中這樣憂愁地想到。

雖然他心里非常清楚的明白，真正的原因還是因為自己這不上不下的普通人性格。

相當壞人吧，卻之前在暴揍了辱罵自己的人后，在他凄厲哀嚎的聲音中停下，看見他那慘樣，自己心里的驚恐比那家伙只多不少；

相當好人吧，偏偏那一年對六歲孩童發泄惡念的經歷，成為了他一生都無法抹去的黑歷史，甚至還有可能要用自己的一生去彌補。

就像現在他的能力一樣，昨晚別看他看起來十分好戰和主動，但在封號斗羅面前還是太孱弱可笑了！對面那種風輕云淡的神情，李玉琦哪怕經常自居男子漢，回來后也是感到深受無力和深感絕望。

雖然他并不會為昨晚的點頭而后悔，可是這卻讓他變得更加焦慮了——時間可不等人！如果還沒強大前遇到了更加無情和貪婪的對手，自己究竟能不能保護好小舞？

想要成為一把好刀，就必須要學會殺人！

“不行，這樣可不行，在這種玄幻世界怎么還可以如此脆弱和優柔寡斷！”

“對了！既然不忍心見血殺人，那么就直接一拳讓人泯滅或者直接熱視力覆蓋過去！”

不對，我并不想成為一把刀，我想成為的是英雄！

李玉琦依舊還在胡思亂想。

他搖了搖頭，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但是在黑暗中，噩夢里那憋屈無力的片段、還有昨晚劍斗羅高高在上的神情和聲音再次浮現眼前。

李玉琦又馬上睜開了眼睛，擺脫了這些畫面，然后跑到了二樓的浴室里洗了一把臉。

然后他抬起臉看向了鏡子：

面容有些蒼白的男孩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驚嚇，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里此時布滿了血絲，像是一夜未睡的模樣，還有一滴滴水順著臉龐滑落。

整個人看起來略顯狼狽。

這種情況讓他非常煩躁和恐懼。他想起了漫威電影里鋼鐵俠為什么會在第三部的時候這么焦慮了。

那是因為對不確定的未來還有不確定的強大對手，心里充滿了一種深深的擔憂——即便心底自信依舊，可卻在腦海里想象過了無數個悲慘的未來，那樣悲慘的未來里，重要之人和重要之物即將失去的痛苦絕望，簡直能讓人呼吸困難到快要窒息。

“沒想到，我居然也有一天能夠理解那位浪子~”

浪子，浪子，想到了浪子這個詞，李玉琦感覺自己的腦袋就像是中毒了一樣。

“玉琦哥哥~還沒下來嗎？小、小舞叫我問你在上面到底干嘛？”寧榮榮努力大聲的呼叫再次響起。

回過神，李玉琦扭頭繼續故作輕松和搞怪的對著樓下大聲回答：“保密！……而且我說，你們不知道男孩子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待在廁所里嗎？總之，再給我幾分鐘的時間~”

這番話瞬間引來了樓下兩位女孩子的一陣嫌棄還有吐槽。

沒有理會，他再次轉過臉看向了鏡子。

強迫自己再次閉上了眼睛，不斷地深呼吸調整自己的心情。

他想到作為朋友，自己就不應該把負能量傳遞給她們；同時，作為男孩子，也不應該讓女孩看到自己脆弱不堪的一面。

小舞作為魂獸化形，還沒到成熟期的話，深知封號斗羅對她的威脅；寧榮榮被挖苦了一年后，意識到自己的武魂只能達到魂圣之后，也認知到其實她就是個沒啥戰斗力的掛件。

所以，還是不應該讓本來就滿心不安的她們，知道未來的路究竟是怎么艱難的好…

自己只要用力咬緊牙關，應該還是能夠一個人扛下來的。

“………………”

直到洗漱完畢，李玉琦的心情才慢慢平復下來。

同時，他還在腦海里苦中作樂的想到：

“所以，因為愧疚打算負責到底，我這算不算是跟鋼鐵俠一樣浪子回頭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