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陸征野來我家樓下堵我。
一開始他總是喝得醉醺醺,好像忘了自己曾因為酒精過敏死在病床上。
他靠在那輛哈雷戴維森側面,落魄地低著頭就像懺悔。
有一次,我看見他又拿出響個不停的手機,雙眉緊鎖地交代著什么。只半分鐘便再次離開,急切地連背影都沒有留下。
我原來還不確定他的真實想法。
可他總用這樣的行動告訴我:我真的不算什么,我真的沒有工作重要。
我猜哪怕工作讓他去死,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后來閉門羹吃多了,知道我不會見他,他便將那輛哈雷摩托停遠了些,藏在暗處蟄伏著等我。
我偏偏不讓他如意,拍照就交給保安。
“這個騎摩托的男人是跟蹤狂,下次別讓他進門。”
保安疑惑不解地看著照片上的男人,又想透過黑色墨鏡看我。
“豁,現(xiàn)在的跟蹤狂都這么帥嗎?門檻真高。”
那天之后,我沒再見過陸征野,哪怕他還是不停地給我留言。
“喬喬,今晚月色真美。中秋節(jié)吃月餅了嗎?對不起,我不能回來陪你。”
“使命在身,我真的回不來。”
使命?
聽聽這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做危險工作的臥底。
回不來?
呵,又工作去了吧。
他上輩子一定是欠了工作的命,這輩子趕著都要還上。
工作才是他的歸屬,閑下來就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這一次他離開了很久,久到我的生活出現(xiàn)新的異性。
久到意外的車禍讓我失去父母。
我都快忘了有陸征野這么個人,陪伴我的是“凌欄”。
他在聊天APP上找到我,我不認識他,他卻很了解我。
他給我講笑話,安慰我關心我,陪我走出父母雙亡的悲傷;每個節(jié)日他都會給我送花,白白香香的鈴蘭特別好看。
我想約他線下見一見,他卻說不急,以后有機會。
我問他到底是誰,他說我們認識了十五年。
我想我和陸征野都只認識了十四年,凌欄大概是長輩那輩的。
凌欄什么都好,就是深夜才上線。
他細細傾聽我生活的趣事,時不時還會打趣我。
“喬喬,怎么不重新找個男朋友?聽你這么說……你前男友真不是東西。”
我看著手機屏幕苦澀笑笑,頓了很久才將消息發(fā)過去。
“找啊,我覺得你就很不錯。”
可能是被我的話嚇到了,凌欄這晚沒再回復我。
我承認我是個直腸子,敢愛敢恨,只會打直球。
想當年,陸征野就是這樣被我追到的。
我和陸征野八歲相識,他是陸叔的養(yǎng)子。
陸家搬進大院的那天,難得出了個大太陽,所有小孩子都出門玩,陸征野卻是個例外。
他干著苦活累活臟活,拖著比他還高還大的行李箱,一個不留神就摔了個底朝天。
小孩子調(diào)皮就喜歡看熱鬧,瞬間把他圍個水泄不通。
“好搞笑,你看他滿嘴都是泥。”
“他是個傻子吧?摔了都不知道說疼。”
我本來想加入他們,腦海里卻想到爸爸的嘮叨:喬喬多做好事,佛祖會保佑你的。
爸爸說佛祖保佑我,就是會給我很多很多糖。
這買賣不錯!
我推開那群嘲笑陸征野的小孩,伸手就想把陸征野拉起來。
陸征野卻別開臉,低吼著讓我走開。
我滿臉尷尬,想著也許是我的微笑不夠大,俯下身朝他擠出這輩子最標準的微笑。
可陸征野還是一意孤行,看都不看我一眼。
就在我畏畏縮縮準備溜走的時候,衣服口袋里的珍珠發(fā)帶掉了出來。
我伸手去撿,陸征野卻激動地先我一步。
他雙眼通紅,手指顫抖著急切問我。
“這個,你從哪里撿的?”
我不想再給他好臉色,一把就想奪過。
“什么撿的?這是爸爸給我做的,世上就此一份。”
話音剛落,陸征野眼神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