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穿那件大紅色的羊絨衫,根本不是為了勾搭我的相親對象,僅僅是為了叫我高興。
因為那件衣服,是我送給她的新年禮,想叫她過年時穿得喜慶漂亮些。
如果當年不是為了我哥娶嫂子需要彩禮錢,她說什么也不會放棄已經到手的大學錄取通知書,經媒人介紹相親嫁給我姐夫。
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姐姐只要見到我,耳提面命只有一句話:“妹啊,你要好好讀書!姐供你讀書!”
有了姐姐的鼎力支持,我成了家族里第一個去讀大學的女孩子。
大學四年里,父母無數次和我念叨說“女孩子讀書沒有用,不如早早嫁人”,是姐姐撒潑打滾地阻攔他們不許逼我輟學相親。
所以,工作后的第一次回家過年,我特地用我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買了兩件過年穿的大紅羊絨衫,準備和我姐姐一人一件。
等到過年走街串巷地拜年時,我們一起穿出去,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我倆是姐妹。
“我姐姐沒有,她冤枉的,她根本沒想過要勾搭誰……”
我靠在門上,哭得站不穩,緩緩地滑坐到地上。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是我不應該把那么鮮艷的衣服送給我姐姐。
是我不應該因為第一次相親心里害怕,所以求姐姐一定也要在場陪著我。
是我不應該……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我聽見女人嘶啞虛弱的聲音,吐出懺悔的字眼。
但這聲音并不來自于我,而是來自于門外,是我姐姐的聲音。
她挨不住打,終于被迫認錯:“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對,我不應該打扮得花枝招展,我不應該妄想勾搭高先生,我……都是我的錯!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哈!”姐夫發出得意的嗤笑:“就知道你這個小賤人欠揍,揍一頓就老實了。”
嫂子也假惺惺地上前勸和:“是我家這妹子做得不好,但是她已經知錯了,妹夫你消消氣,饒過她這一次吧!大過年的,鬧成這樣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姐夫說:“饒過她可沒這么簡單,這賤人要跪著磕頭道歉。”
我聽見姐姐把額頭磕在地板上,發出“砰、砰”的聲音。
可是這還不夠,姐夫又說:“把小妹也請出來!這賤人攪合了小妹和咱未來妹夫的相親,她還應該給他倆一起磕個頭。”
姐夫說了這話,我媽便來開我的房門。
我沖出去,看見我姐姐雙頰紅腫,嘴角流著血,額頭一片淤青,紅色的羊絨衫上遍布黑腳印,一時間心里又怕有恨,只想抄起椅子砸到姐夫頭上。
但是,姐姐撲過來,攔住了我的動作。
她渾身都在顫抖,抖動得那么厲害,叫我也不由跟著一起發起抖來。
她看向我的目光中全是哀求:“妹啊,姐姐求求你,都是姐姐的錯,你原諒姐姐,別鬧了……”
說著,她竟然真的要對我磕頭。
我哭著抱住了她:“姐姐!沒做過的事,你別認呀,你……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該答應相親,我不答應相親,也就不會有相親對象找你要加微信……”
而引發了這一切混亂的高鑫,茫然地站在人群之外,一臉放空,仿佛已經被嚇懵了。
我這會兒,再也不覺得他好看了。
呸!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