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現在是深秋，夜晚的風夾雜著一絲苦澀的涼意。

我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生病之后越發的怕冷。

我把放在兜里的戒指重新拿出來戴上。

和裴言川約好在高中學校的門口見面，上晚自習的學生才陸陸續續的放學。

他們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我有些懷念從前了。

他們走向未來，而我卻走向死亡。

這時一個熟悉的面孔從那群高中生里面走出來。

我立馬被帶回到了十一年前。

高三那年裴言川作為轉校生來到我們班，那時候好多女孩子都喜歡他，我雖然是班上最好看的女生，但是卻一直都是一個人坐，大概是因為我的身世，所有人都覺得我臟吧，后來不知情的裴言川成了我的同桌。

我小心的隱藏自己不堪的身世，我怕裴言川知道后就不愿意和我做同桌了，好在我的小心翼翼終是讓這個秘密保護得很好，安穩的度過了高三。

高考之后，有人把我的身世告訴了裴言川，我覺得沒有顏面去面對他，因為和我成為同桌他也被人冷落孤立，但他從來不問原因，我總覺得內疚，所以畢業晚會我沒參加，后來的同學聚會我也沒參加。

回憶總是那么讓人心痛，我回神看著眼前的男人，記憶里的影像不斷和現在的他重合，而記憶里的我卻早已經面目全非了。

今晚裴言川居然特地穿了校服，都快三十歲的人了，穿上校服還是從前的樣子。

“林初漫，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

我睫毛微微顫動，垂眸笑了笑。

“是啊，裴言川，好久不見了。”

看著穿著校服的裴言川，恍惚間我覺得好像在和高三那年的裴言川跨時空重逢。

我們一起去了操場，操場翻新了，以前的設備都換了，只剩下周圍的樹是我們青春的見證人。

我們就像約好了沉默，圍著操場走了好幾圈都沒說話。

“林初漫。”

“裴言川。”

我們又像約好了一樣停下來，叫了對方的名字。

裴言川垂眸笑了笑，他真的還是以前的裴言川，笑起來還是那樣的干凈，一塵不染，“你先說。”

我和他相對而立，一臉認真的看著他，當年我欠他一個解釋和道歉，現在我的生命已經快到盡頭了，就不逃避了吧。

“當年的事，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隱瞞你，你是我第一個朋友，我怕失去你，所以才……”

嘴里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裴言川打斷了。

他朝我靠近，一臉柔情的看著我，“林初漫，其實我早就知道了，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為了你的出生道歉。你來到這個世界的方式不是你可以選擇的，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完美，但是你很完美。”

所以說裴言川一直都知道。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一刻我好像看懂了裴言川隱藏的情緒，我從裴言川眼里看到了當初的我，當初我看顧澤的眼神就是這樣。

眼里閃著光亮。

這一瞬間，我覺得心里暖暖的，這幾年我從來沒有被人重視過，更沒有人說我是完美的。

這些年我聽過最多的就是顧澤的鄙夷和嫌棄。

我的鼻尖微微酸澀，我抬頭看著裴言川，他的目光深邃專情。

可對我而言，他炙熱的目光就像滾燙的開水潑在我的身上，灼燒的滋味讓我疼痛不已。

眼淚終是溢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