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

飯局的氣氛困窘和尷尬，雖然與他們無關，可到底又脫不開干系。

袁野面無表情，反正最該難過的不是她。

只是，她完全沒想到路知淵竟然會袒護她。

從他們認識，路知淵雖然冷清，可是總會在細節處給她溫暖，不過，只覺得這是因為張之言的囑托，并未多想。

汽車奔馳在蜿蜒的馬路上，路知淵想起袁野說的那話，開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據我所知，秦家對這個兒子寶貝極了。”

袁野正看向窗外，聞言，收回目光，反問，“你覺得他能坐上那個位置？”

路知淵就知道她猜到了，專注地正視前方，“德不配位。”

袁野笑了起來:“他能力不算出眾，而且還犯過錯，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位置一早就定好了人員。”

所以，只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在路知淵意料之中，想了想，又問道:“你現在想談戀愛了？”

袁野眨了眨眼睛，“什么？”

路知淵的表情未變，聲音低了些許:“這些公子哥都靠不住，不適合你。”

袁野盯著他，似笑非笑的開口:“那你覺得什么樣的人適合我？像我現在的情況，談感情是件奢侈品，況且我對生意人可沒什么吸引力。”

路知淵被她的話弄得有些心亂，不滿的打斷:“無論你是什么樣的人，都會有人喜歡，戀愛結婚也是遲早的事，你不在意并不是因為你沒有情感，只不過是你不想考慮。”

袁野緩緩說:“這話沒毛病，畢竟我不和傻子論長短。”

“……”

“所以，你在研究我屬于哪種人？”

路知淵愣了愣，規矩地回答:“無論曾經發生過什么，人生都應該向前看。”

他頓了半刻，開口:“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又或者她說了什么令你不高興的事？總之，她的說法不代表我的看法，好的感情并不一定需要門當戶對，而且看彼此能否堅定不移的相信和扶持，像他們這種商業聯姻，本身就沒多少感情，婚后也不過是各過各的……”

“所以，你以后也會這樣？”袁野有些詫異，“兩個人在一起如果不是因為喜歡，遲早會分開的吧？而且這樣真的不會有什么問題嗎？”

路知淵抿了抿嘴唇，沉默而幽靜地看她，十分無奈的嘀咕了一句，“我可不會。”

縱然生活在這樣的家庭中，可到底沒什么能阻止他選擇自己喜歡和在意的，畢竟，他并非路家唯一的男性。

車子里忽然陷入昏暗的靜謐，袁野的心微微顫了顫

路知淵突然將車停到一邊，袁野余光瞥見他表情變了變，似乎有些不對。

下一秒，他松開安全帶，轉過來看向袁野。

袁野怔了怔，弄不清他的意圖。

下一秒，路知淵的臉就在她面前不斷放大，車子里的溫度瞬間升高，袁野覺得這廝一定是故意的。

他張了張嘴唇，嗓音低沉:“袁野，我不會因為家族需要選擇聯姻，我會選擇喜歡的人在一起，時機成熟結婚，聽懂了嗎？”

袁野的腦子瞬間嗡嗡的，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腦子里一片空白。

耳邊的風都變得溫和起來，她陡然覺得有些熱，并未出聲，只是不可思議的看著身邊的人。

路知淵神色自若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好一會兒，袁野抿了一下唇:“和我說這些做什么？”

這一次，輪到路知淵稍稍一愣，復而微微一笑，不說話了。

過了片刻，他才緩緩開口:“想看電影嗎？”

“看電影？”袁野扭頭看他，有些驚訝。

路知淵重新啟動車子:“嗯，聽說最近有幾部電影不錯，沒什么案子，可以下早班，”他略一停頓，袁野覺得他是臨時起意，“現在正在想看哪一部電影，有一部懸疑片。”

袁野默默看他，沒有回答。

晚上，袁野坐在沒多少人的電影院里，望著屏幕上關于各種電影的宣傳廣告，情緒復雜，有多久，她沒看過電影了？

算起來，有些年頭了。

以前不忙的時候，他們也會拿著筆記本，到投影室放幾部電影，就度過了一下午。

后來，沒日沒夜，各個國家輾轉，就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

昏暗的放映廳里，一片靜謐，袁野覺得這種打著懸疑的幌子的影片多半會讓路知淵犯了職業病，一部電影，他能說出一大堆真理來。

從電影一開始，她就時不時關注著一旁的路知淵。

他專注地望著電影屏幕，清亮的眼睛如同星河一般，閃爍著點點星光，他的側臉安靜而美好，唇角微勾，似乎看到什么有趣的事一般。

袁野撇了撇嘴，琢磨著多久之后他會侃侃而談，說起自己對這部電影的專業看法。

她收回目光，望著電影一開始留下來的懸念，漸漸的，也帶入其中。

路知淵忽而望了過來，目光緩緩落在袁野白皙而寧靜的側臉，幽深的眸子里快速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復而又重新回到屏幕上。

這部電影并沒多少人，和包場差不多的體驗感。

偌大的放映廳里，一片安靜。

影片放了三門之一時，路知淵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是顧知歆打過來的，這個時間找他有什么事？

他看了一眼身側的袁野，毫不猶豫的掛斷。

過了幾秒，手機又震動起來。

這次是秦墨延打過來的，路知淵掛斷之后，發了條信息過去。

“怎么回事？”

那頭快速回了一句:“張璇的父親死了。”

一個星期前，劉毅假釋，他并非帝都人，來自云南的某個邊陲小鎮，但他并未回去。

兩天前，下午六點。

張璇所在的墓地，這個時間點墓地空無一人。

即便膽子再大，也不會有人大晚上來墓地，或者不離開。

“什么意思？”張璇的父親看著自己女兒墓前的東西，直接推在一旁，用腳踩了踩，“她都已經死了怎么還不放過她？”

張璇的母親臉色十分難看。

還有那些跟著他們來的家人朋友，全都是莫名其妙。

張璇的父親從守墓人那里拿來一個垃圾袋，將這些東西全都塞進垃圾袋里，突然發現一部手機，上面有一個未讀短信:“我知道張璇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他的手抖了抖，“這件事除了我們，誰也不知道，對吧。”

“會不會是那個孩子的父親？”張璇母親猜測道，他們都是因為一條短信趕過來了，心情有些復雜，“小璇都已經死了，現在還來計較這些做什么？”

其他的親人朋友的臉色尤其可怕，關于這件事，他們都很無辜，什么都不清楚，只是當初幫忙出了主意，可他們守口如瓶，什么都沒告訴別人。

有一個男人抿著嘴唇，“我當初就告訴過你們，留下這個孩子，可你們認為這是恥辱，一定要……”

話沒說完，一個女人一巴掌呼了過來，“一個大男人這般沒膽，給我閉嘴。”說罷，她看向其他人，“你們不要胡思亂想，這不過是一件小事。”

她突然看向墓碑上的女孩:“張璇，你也清楚我們是為了你好，對不對？當初你也是同意的，不然你的父母也不會……”

“都給我閉嘴。”張璇的父親狠狠瞪著他們，那表情有些陰森。

男人和女人瞬間安靜下來，男人猶豫著問道:“現在怎么辦？那個人會不會已經知道了？這是想給張璇的孩子報仇啊？”

“這件事一開始就和我們無關，我們總不能要承受莫須有的罪名吧？”

這一聲問話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夜色越來越深，有風從墓地呼嘯而過，吹得所有人的心都是一陣冰涼，恐懼像是迷霧一般，一點一點將他們包裹起來。

有膽小的捂著臉，淚流滿面:“要不然我們報警吧，這件事本就不犯法，比起命，這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的……”

“不要廢話。”有人吼了一聲。

張璇的母親紅了眼睛:“別這樣，這可能是誰的惡作劇，小璇都死了，難道還要讓這樣的事毀了她的名聲，讓她不得安寧嗎？”

張璇的父親也沉著臉，“不要自亂陣腳，那個人就是故意的。”

張璇的母親輕輕拍著女人的手，聲音隱隱夾雜著一絲顫抖:“我們不能這樣，那件事小璇不會怪我們的，我們都是為了她好，她知道的。”

時隔多年，大家早就漸漸忘記了這件事，每個人都將這些藏在心里，誰也沒有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