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陸先生在廚房里有條不紊地做飯。

臺子上擺滿了各種材料，放在相應(yīng)的位置上。

臺子的另一邊，小朵兒坐在兒童椅上，咬著牛奶瓶子，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臺子上的東西。

爸爸卷著襯衣袖子，站得筆直，仿佛一棵參天大樹，她覺得好厲害。

爸爸轉(zhuǎn)過身去查看烤箱里情況，小朵兒眼珠一轉(zhuǎn)，探著身子，手一抓，抓住盤子里的芒果，拿起往嘴里塞:“哇哦！”

好甜啊，真好吃！

陸先生聽到聲音，回頭:“小壞蛋，那是我準(zhǔn)備的材料。”

小朵兒眼睛亮晶晶的:“可是爸爸，真的好好吃??！”

陸先生無奈，搖搖頭，將芒果遞了過去，然后又重新切了一個(gè)芒果，放在小朵兒夠不到的地方。

小朵兒乖乖坐著，見爸爸又轉(zhuǎn)身去準(zhǔn)備可樂雞翅，趴在臺子上，小手一抓，抓住小小的蛋糕盤子，一只小手用力抓著，小心翼翼拖到面前。

陸先生做好可樂雞翅，一轉(zhuǎn)身，見小朵兒眼睛黑溜溜的，乖乖看著他，嘴巴上全是蛋糕屑還有奶油，不遠(yuǎn)處的蛋糕盤子空空如也。

陸先生彎腰，手指往她嘴角指了指，噙著一抹笑:“咦，哪里來的小貪吃貓？”

小朵兒嘟著嘴，一臉不高興:“爸爸，你欺負(fù)我?！?

“噢？”他坐在凳子上，將一碗稀飯放在她面前，“爸爸什么時(shí)候欺負(fù)你了？”

小朵兒瞥了一眼稀飯，有些委屈:“媽媽想吃什么你就準(zhǔn)備什么，什么都可以?！?

路知淵忍了一下，低頭，唇角就有了淡淡的笑意，抬頭又看對面的小家伙。

和袁野一樣黑黑的眼珠，和她小時(shí)很像，仿佛迷你版的袁野。

“沒有不讓你吃?！彼麑⑾★埛旁谒?，“你這幾天肚子不舒服，要吃點(diǎn)清淡的。”

小朵兒盯著盤子，小小驚恐地看著爸爸:“爸爸，這不是清淡的食物，這是毒蘑菇，不能吃啊！”

“小孩子不能挑食。”路知淵挑眉，長手從桌子越過去，揉了揉小寶寶濃密的黑發(fā)，“媽媽說，這今天你只能吃這些?！?

小朵兒小臉一垮，一臉不開心。

……

這一年的冬天。雪總是下得頻繁。

不過晴了幾天，又突然下起了雪。

路知淵睡眠不好，剛五點(diǎn)就醒了，照例在起床后出門去散步，然后回來準(zhǔn)備早餐。出門之前看了眼窗外，雖然還早，可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雪，外面一片雪白。

走到門口，卻見玄關(guān)里，兩個(gè)小只趴在那里，窸窸窣窣的，仿佛兩只小狗狗。

路曉野穿好厚厚的羽絨服，又給妹妹系好圍巾，然后是穿鞋，兩只小只毛茸茸的，就像兩只小熊。

路知淵走過去時(shí)，兩個(gè)小家伙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一人一雙小靴子，路曉野給自己穿好后，又蹲下來給妹妹穿鞋。

“你們在做什么？”路知淵出聲。

聽見爸爸的聲音，小朵兒一回頭，立刻歡歡喜喜跑了過來，一下子抱著爸爸的腿，蹭了蹭。

“爸爸，”小朵兒仰著小腦袋，眼珠烏溜溜的，聲音又軟又糯，我們想和爸爸一起，出去看看雪。”

路知淵俯身，洗手抱起她，一邊看向自己的兒子，點(diǎn)明道:“可是，外面很冷，而且我們要走很遠(yuǎn)?！?

“我們不怕！”兩小只齊聲道，“我們要和爸爸一起。”

“好吧?！甭分獪Y拿他們沒辦法，一只手抱著小朵兒，一只手牽著路曉野。

“爸爸，媽媽呢？還沒有回來嗎？”小朵兒窩在爸爸懷里，輕聲問。

路知淵愣了一下，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媽媽最近有點(diǎn)忙?！?

帝都的雪景很美，萬物都籠罩在厚厚的白雪下，銀裝素裹。

路知淵通常都會沿著公園走一圈，但這次考慮到帶著兩個(gè)小家伙，縮短了路程，又選擇了一條雪比較淺的路，跟著小家伙急匆匆卻慢吞吞的小步子，緩緩走著。

有時(shí)候，兩小只被路邊的景色吸引了目光。

比如，樹枝上結(jié)的冰，又或者草地上的積雪，忽然振翅起飛的小鳥……

路知淵便立在一旁等他們，也不打擾。

他依舊雙手插在風(fēng)衣兜里，身姿挺拔而高挑。

某個(gè)時(shí)刻，他緩緩走著，卻聽見小朵兒小聲怯怯地喚他:“爸爸……”

回頭一看，調(diào)皮的小寶寶不知什么時(shí)候走偏了路，兩個(gè)人踩進(jìn)了深雪區(qū)，一高一低踩在雪里出不來。

好不容易路曉野邁出一條腿，要邁開，然后小朵兒抓了他一下，咚的一聲摔在地上。

兩個(gè)人趴在雪里，一動不能動，可憐巴巴地看著爸爸，等待救援。

路知淵忍不住笑了起來，走過去一只手抓著一個(gè)，輕輕一提，將兩個(gè)小家伙拎了出來。

小家伙慌忙低著頭，好奇地看著腳下的坑。

小朵兒懸在半空中，還不忘拿手指指，興奮地喊:“爸爸，你看，好深的雪??！”

路知淵將他們拎了出來，拍干凈他們身上的雪，又拍了拍他們的腦袋，小家伙立刻再度歡樂地跑進(jìn)雪地里，仿佛兩只小松鼠。

但這樣的精神勁兒沒維持太久……

小朵兒起得太早，平常這個(gè)時(shí)候還在被窩里，這會兒已經(jīng)累得不行，抓著哥哥步子困難，一下子望著天，一下子抓著一把雪。

走了一會兒，小朵兒終于鼓足勇氣，抓著哥哥的手，奶聲奶氣得撒嬌:“哥哥，我走不動了?！?

路曉野一臉無奈的看向前面走出一段距離的爸爸，輕嘆了一下。

只能牽著她，一點(diǎn)一點(diǎn)慢慢向前。

小朵兒看了眼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哥哥，只能松開他的手，朝爸爸跑過去，聲音又糯又急:“爸爸，我走不動了?！?

她跺了跺腳，小小的雪地靴瞬間在雪地上踩出一朵一朵小花來，仿佛梅花鹿的腳印。

畢竟是小女孩，本就嬌氣，尤其袁野不在的時(shí)候。

這一點(diǎn)兒也不像袁野，也不像他。

路知淵低頭看她，小朵兒小小一坨站在他面前，委屈巴巴的模樣，察覺到爸爸要走，立刻伸出短短的小手抓著他的衣服。

無論如何，都不放手，“爸爸，要抱抱……”

小家伙很急，生怕路知淵直接走了。

路知淵對女兒十分寵愛，就算知道她是撒嬌，心里軟軟的，狠不下心來，最終只能彎下腰，一手抱著小朵兒，一手牽著路曉野。

小朵兒不用走路了，一下子有了一看，高高興興地抱著爸爸的脖子，小臉貼著他的側(cè)臉，“爸爸，我最喜歡你了！”

路知淵微微一笑，歪頭蹭了蹭，半晌，問，“媽媽離開時(shí)，你還說過最愛媽媽，現(xiàn)在就變了？”

“爸爸媽媽我都喜歡，還有哥哥?！毙《鋬涸诎职謶牙锟┛┬χ皨寢寣ξ姨珖?yán)厲了，我知道是為我好，可我還小啊。”

小孩子聲音糯糯的，“我喜歡爸爸，爸爸對我可好了?！?

“你??！”路知淵無奈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小朵兒在他懷里拱了拱，軟軟的說，“但其實(shí)，我以后也想像媽媽一樣，成為很厲害的人?！?

路知淵一愣，隨后彎唇笑了起來。

他倒希望他們像袁野一樣，在他眼里，袁野什么都好。

小朵兒起得太早，平時(shí)這個(gè)時(shí)候都還沒起來，這個(gè)時(shí)候有點(diǎn)困了。

爸爸的懷里好溫暖啊，她小小的一只，窩在爸爸懷里，動了動，找了個(gè)舒服的姿勢，趴在爸爸身上，漸漸閉上了眼睛。

小小的爪子在爸爸身上蹭了蹭，好舒服??！

“爸爸，”小朵兒在睡夢中咕噥了一句，“我以后要成為媽媽一樣厲害的人?！?

……

很多年以后，小朵兒都上學(xué)了，已經(jīng)能清晰的記得和爸爸哥哥一起生活的場景，尤其是每一個(gè)媽媽不在的日子。

除夕那一天，天才剛泛白，她就醒了。

她抱著一只熊寶寶快速從床上爬起來，暖氣已經(jīng)開了，屋子里暖烘烘的，她襪子也沒穿，溜下床，然后爬到飄窗上，看向外面的紅燈籠，外面起了霧，太陽不算大，隱約可以看到燈籠的模樣。

她從飄窗上跳了下來，穿上拖鞋，噠噠地拋出房間，到爸爸媽媽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一臉興奮:“爸爸，媽媽，新年到了?！?

里面?zhèn)鱽韹寢尩穆曇?“小朵兒，又大了一歲哦！”

嗯，小朵兒是新年第一天出生，每天過年，就是她的生日，總會收到很多禮物。

一想到禮物，她就握上門把手，正準(zhǔn)備開門，就被人從后面抓住，她拼命掙扎著，卻怎么都掙脫不開。

“臭哥哥，快放開我！”

“小朵兒，哥哥帶你去吃早餐，讓爸爸媽媽多睡一會兒?！甭窌砸傲嘀茸约喊S多的小女孩，直接走向餐廳，不給她反抗的機(jī)會。

小朵兒一臉不開心，冷哼一聲:“哼，臭哥哥，我想去爸爸媽媽的被窩里，我還不想吃早餐?！?

路曉野問:“可是……朵兒不想再要一個(gè)弟弟或者妹妹嗎？”

“弟弟妹妹？”小朵兒大大的眼睛瞬間亮晶晶的，拍了拍手。

“那你就不能打擾爸爸媽媽哦！”路曉野已經(jīng)十歲了，是個(gè)小大人。

小朵兒這才消停下來，坐在餐桌上，等著哥哥準(zhǔn)備早餐。

她知道，媽媽在的早上。爸爸總會摟著媽媽，溫柔的親吻，仿佛是彼此最為重要的恩賜，可他們在一起的時(shí)間很少。

對，不能打擾他們。

說不定，她很快就會有弟弟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