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越來越少，眼看即將爆炸。

“路知淵，撤退！”崔敏朝他喊了一句。

可此時，他聽不進任何人的話，他是不要命了，沒希望了，固執的，沉默的，漸漸手指顫抖著，仍舊堅持檢查著山洞里的每一個可能的疑處和線索。

陸嶸驀然明白了路知淵的想法，跑上去拉住他:“路知淵，你是不想活了嗎？法證人員已經盡力了，不到二十秒，已經來不及了。”

“不，不會的！”路知淵驟然爆發一聲怒吼，手電筒突然砸向石壁，哐當作響。

周圍的人驚愕地睜著眼睛，死一般的寂靜。

路知淵從未如此暴怒，并且情欲失控過。

他推開陸嶸的手，雙手抱著頭，仿佛受傷的獅子，格外的不安，而且情緒暴躁，飛速的在狹窄的山洞里走來走去，仿佛無處可以安身，無處能撫平他的傷痛，讓他平靜下來。

“不能走，爆炸了就什么痕跡都沒了。”

“張隊為什么選擇這樣一個位置，他想告訴我什么？他和袁野一定留下了線索。”

“在哪里？”

“沒有，沒什么，什么都沒有！”

他不停的低聲呢喃，仿佛下一秒就會崩潰，就會惶恐，話語不斷，說出來詞語都在顫抖，恐慌！

“地理坐標，經緯度，地圖……都不是，都不是。”

“他們想告訴我什么？密碼！密碼！在哪里？”

“他們究竟留下了什么？我能怎么做？”

“她在哪里？”路知淵悲憤喊著，一只腳狠狠踢在石壁上。

看得人心驚肉跳，他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再度瘋一般的抓起手電筒尋找線索，這里有花有草，有怪石嶙峋……

炸彈上紅色的數字，不斷減少。

陸嶸上前抓著他的手，將他往外拉:“路知淵，不要這樣，你忘了你身上的職責嗎？離開這里！”

路知淵用力推開他，高高的個子整個兒都在顫抖，仿佛心中恐慌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一貫澄澈又清冷堅定的眸子到了這一刻，全都是說不出的哀傷和無助。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感覺到恐懼，我不知道現在該做些什么，我只想找到她。”

他這一生都是處變不驚，淡定自若，可在這一刻，全都崩潰了。

陸嶸怔住，眼眶濕潤了。

可路知淵這讓所有人瞠目的失控，也只維持了幾秒。

他忽然平靜下來，雙臂緩緩垂下，深深低著頭，聲音低到塵埃里，仿佛被打垮了一般，又像是在哀求。

很輕很輕:“天啊，我到底該怎么做？”

“上天啊，請你給我指條明路……”

昏暗的山洞中，他的側影，那么固執而隱忍，沉默而無聲，撐著瘦瘦高高的身子，可那具軀殼里，分明有什么被擊垮了。

秦墨延嗓子發酸，這種心情他可以理解。

可這一秒，他飛快抬起手臂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吼著出聲:“離開這里！”

時間只剩下十秒，他和陸嶸一左一右，拖著路知淵。

可路知淵不肯走，他不能就這樣離開。

秦墨延一狠心，直接用槍托砸向他的后腦勺……

路知淵睜開眼睛時，正在醫院里。狹窄的山洞爆炸后的余震，還有秦墨延那不算輕的一擊，讓他昏迷了許久。

給他檢查包扎的，是路家的人。

察看過他的情況后，路醫生道:“知淵，你這是第幾次受傷了？你也不擔心會短壽，身體的創傷是很多儀器都沒辦法檢測出來的，所以一旦身體任何地方不對勁，都必須立刻來找我進行檢查，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路知淵臉色蒼白，深褐色的眸子望著虛空，沒有任何反應，不知聽見了沒有。

“你奶奶，還有父母和家人，他們都很擔心你。”路醫生微微嘆了口氣，“知淵，告訴我，現在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路知淵緩緩抬起沒有任何表情的眸子默了良久。

“心里難過……”他緩緩抬起手，指了指心口的地方，一下一下，原本清亮的眸子已經黯淡下去，“你可以治嗎？”

嗓音很干，蒼茫而嘶啞，就像七老八十的老人。

推開門進來的陸嶸聽到這話，情緒低落。

他和秦墨延一樣，和路知淵的關系極好，印象中，他總是一本正經，永遠沒有多余情緒，淡定從容。

這還是第一次，如此不像他。

可這樣的人，即使是痛苦，也是安靜而不動聲色的，仿佛深山里的泉水，悄然聲息。

幾個人交換眼神，良久不說話。

最終，崔敏說明來意:“警方已經拿到了搜查令，現在正去你家里進行搜查。”

病床上，路知淵眸光轉過來，淡淡的落在崔敏身上，沒有生氣，甚至十分配合，點了點頭。

崔敏反而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現在，需要請你同我們回警局配合調查。”

“不行，他的身體……”路醫生的話還沒說完，路知淵就已經掀開被子下床，平淡了看了眾人一眼，“請等一下。”

即便面容虛弱，沒什么血色，但無疑又變回了之前那個永遠淡漠的男人。

陸嶸和秦墨延看著路知淵那些衣服走進洗手間，背影消瘦，一時無言，他看上去像是沒事了，可又像有什么東西，從他身上消失了。

人們望著警察護送的那個高高瘦瘦的年輕男人，那樣俊逸非凡卻又異常冷漠的側臉，不免感嘆:果然，應了那句話，人面獸心。

警局里，那些受害者的家屬都在，見到路知淵，控制不住激動又憤恨的情緒，直接沖了過去。

未成年的父母竭力克制，一雙眼睛通紅的瞪著路知淵，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其他人則滿目仇恨。

他們嘶聲力竭:“混蛋，你這個殺人兇手，你看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們都是無辜的，他們沒有得罪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其中女性情緒激動，甚至吐唾液到路知淵身上。

眾人始料未及，一心為著路知淵的陸嶸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擋在路知淵面前，低聲警告:“各位，他現在只是有嫌疑，并非真兇，我們不過請他回來協助調查罷了。”

話落，幾個警察立刻上來將他們拉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