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回歸正題上:“用玩偶捂死作家，是因為有種擁抱和懷抱的感覺嗎？”

“嗯。”

“可是，他沒了耳朵和眼睛。”

“在一些地方的文化中，耳朵象征人的性能力。”

“又是某些文化？”喬巖插話:“兇手是想奪去她的能力？”

“嗯，耳朵代表了無法控制的野性，同時也有對肉體的誘惑。”

陸嶸點頭贊同，“這在很多文化中都有提現(xiàn)。”這句話全是贊同路知淵的話。

袁野愣了半秒，張了張嘴唇，“所以，作家代表了什么？”

“不用負(fù)責(zé)的危險關(guān)系。”

袁野恍然，“的確是最大的誘惑，不管是登徒浪子，還是正人君子，無一例外的，每個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會存在一些邪念，都有對危險的向往和刺激。”

不同的是，正直的人能夠壓抑，還可能說，有的人不過是偽善，只是不想承擔(dān)惡念帶來的負(fù)擔(dān)。也不想負(fù)責(zé)，隨后就開啟了惡念的大門。

就像李娜說的那個叫AI俱樂部的客人，每個人都擁有光鮮的身份，人前是正義或者理智的，可戴上了面具，不用負(fù)責(zé)，就暴露出邪惡的本質(zhì)。

袁野輕嘆，“一面追求不負(fù)責(zé)的邪惡和刺激。一面又在道義上鄙視這種情緒，所以才將作家虐待得那么凄慘。”

可不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大抵是對他最大的否定和摧殘了吧。

路知淵點了點頭，話少了些。

他在不經(jīng)意間將說話的重要部分交給了袁野，盡管會議室里的人都是極為專業(yè)的，可他還是忍不住優(yōu)先和她碰撞思想。

袁野在他默認(rèn)的鼓勵下，一時間沒有注意會議室里其他人，主動開口:“未成年代表了戀童情結(jié)，還有男人對年輕身體的渴望和向往。”

她猶豫了一下，“會不會有兩位兇手，這是所謂的老牛吃嫩草？”

路知淵道，“未成年的死亡方式最溫和，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給他營造了一場夢，讓他永遠(yuǎn)沉睡在夢里，這是女性的光輝，同時也不排除犯罪嫌疑人存在多戀性的可能。”

袁野皺眉:“可……為什么要切掉未成年的生殖器？”

“在某些地區(qū)，甚至有些宗教認(rèn)為，生殖器會讓人產(chǎn)生沒必要的犯罪，利用某些手段，可以拒絕犯罪。”

袁野蹙著眉:“兇手的想法還真是矛盾，他這樣做是一樣未成年忠貞，無論是性與愛，都是最為純粹的，這就是所有的占有欲？”

“嗯。”路知淵簡短地總結(jié)，“男人在性與愛方面的征服欲，和比如野心、父愛、大男子以及占有欲，都有所表現(xiàn)。”

袁野臉色有些難看，話這么說沒錯，平時說沒事，畢竟女性有時候也覺得這些格外迷人。

只是到了這一刻，這樣一分析，讓人背后一涼。

崔敏揉了揉眉心，感嘆了一句:“路知淵，謝謝你，畢竟我們這些年還是第一次覺得人有時候挺失敗的。”

路知淵微微頷首:“小事一樁。”

袁野:“……”這個家伙，難道就沒聽出人家語氣中的另一層含義？

陸嶸總結(jié)，“所以，我們現(xiàn)在所面對的兇手，他除了擁有虐待狂和性虐者的基本特征，還掌握了相當(dāng)豐富的符號學(xué)和表征學(xué)的知識，對多種文化都了解，甚至深有研究，很有可能在他的成長過程中，接觸過多種文化，知識面很廣。”

路知淵眼光凝了一秒，說:“是。”

白斬道:“那我們的畫像里還要加上一條，可能存在國外生活或者工作的經(jīng)歷。”

喬巖奇怪地看向路知淵，這些廣泛而專業(yè)的知識，路知淵是怎么想出來的？

他和那個犯罪嫌疑人是雙胞胎還是認(rèn)識？

自然，他沒有問，只是道:“那么既有女性受害者，又有男性受害者。這說明什么？”

路知淵沉思了一秒，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聽崔敏道，“同性之戀，一半是較量，一半是男人對男性自身的欣賞，取走同性的東西，是對同性的尊重與欣賞。”

路知淵依舊蹙眉，不對，取走同性的東西不是這個意思。

企業(yè)家的心臟應(yīng)該有更強烈的情感，但很可惜，情感是他的弱項。

崔敏說完，起身:“大家各自準(zhǔn)備一下，五分鐘后，開始畫像。”

“等一下。”路知淵放緩語速，提出另一個一直困擾他的問題:“雖說這些受害者身上存在各種虐待的痕跡，但少了一樣。”

其他人面面相覷:少了一樣？

“最能代表性暗示的，也就是牙印。”路知淵起身，“在所有行為中，牙齒最能代表性侵略的意義，可是為什么一個行虐待狂的受害者身上卻沒有？”

陸嶸頓悟:“的確。以往都會存在，這實在太反常了。”

李娜忍不住皺眉:“會不會因為兇手自身牙齒的問題，比如牙口不好或者有蛀牙？”

這的確是關(guān)鍵的細(xì)節(jié)。

崔敏沉思了片刻，帶著眾人出去。

袁野走在最后，慢吞吞跟著路知淵，低聲道:“路知淵，你剛才那些話。是不是在說男人都不可靠？”

“都？”路知淵挑眉，抿唇道:“其他男人是否可靠，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袁野低聲輕笑，彎唇道:“你將男人的性幻想分析了那么多，現(xiàn)在卻想說你和他們不同嗎？”

路知淵垂眸看她，輕輕一笑，“如果我現(xiàn)在跟你說，從邏輯上來看，我剛剛分析的邏輯范疇是絕大部分人，這個概念并不等同于所有男人。”

“如果我這樣說，一定會顯得很虛偽而且矯情，偏執(zhí)又愚蠢，不過，”他頓了一下，輕嘆道，“也不知道為什么，別人對男女之情熱衷時，我卻沒有多少興趣，也沒想過要談一場戀愛或者如何。”

袁野心里快速劃過一絲異樣，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也是真心話。

是啊，以他的能力和條件，要什么沒有？

金錢、名利、地位、職稱……應(yīng)有盡有，可他都不在乎。

這算不算，無欲則剛？

也難怪，不論是遇到表揚或者奉承，還是質(zhì)疑或者挑戰(zhàn)，他總是面無表情。不生氣也不急躁，不嫉妒也不記恨，不輕浮也不高調(diào)。

永遠(yuǎn)在自己的世界里干干凈凈，安安穩(wěn)穩(wěn)，永遠(yuǎn)淡定從容。

想到這里，她走了過去，輕輕握著他的手。

袁野在洗手間里呆了一會兒，隨后去洗手，李娜也從里面走出來，不過臉色看起來有些糟糕。

一開始，袁野以為她是在擔(dān)心企業(yè)家的事，但這也不是她能多說什么的，她也不會安慰人，干脆一聲不吭，好一會兒，才開口問:“李娜，路知淵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既然你和企業(yè)家認(rèn)識，你的上級為什么還會讓你調(diào)查這個案子？而且根據(jù)資料顯示，那個管家先生曾經(jīng)有一個特工女朋友，我猜是你。”

李娜略顯慘淡的臉上突然平靜地笑了起來:“那還是大學(xué)時候的事，都過去這么些年，沒什么關(guān)系吧。”

袁野哦了一聲，才緩緩說了句:“節(jié)哀。”

李娜嘆氣:“不然又能怎么樣呢？不過，我們一定會抓到兇手的。”

袁野走出去，走了沒幾步，就撞見秦墨延，他們?nèi)チ藴幸院螅秃苌僖姷剿膊恢@一次是因著什么，他才會跟著一起過來。

她以為他在找路知淵，便開口:“路知淵在旁邊的樓梯口，他說要抽支煙。”

秦墨延微微點頭，“嗯，我等會過去。”

袁野聳聳肩，仔細(xì)看他:“秦墨延，那件事也許……你猜測得沒錯。”

秦墨延愣了一下，笑了起來，“我知道。”

此刻，路知淵剛抽完一支煙。

崔敏走了過去:“路知淵，你剛才那番話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你們男人，稀奇古怪的點子可真多。”

路知淵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的白斬就笑了起來，“正常來說，不會。”

崔敏翻了個白眼:“哪有人會承認(rèn)自己就是這樣的。”她又問，“路知淵，白斬，你們聽過一個故事沒有，對于女人來說，白天是天使晚上是魔鬼，或者相反，你們覺得可能性有多大？”

“我覺得白天魔鬼晚上天使比較有趣，”白斬聳聳肩，“畢竟，我在意的是這個女人的表現(xiàn)，至于白天如何，不在我的考慮范疇。”

路知淵滅了煙，微微挑眉，眼前浮現(xiàn)袁野的樣子，她聰慧，開朗，會搏擊，會那槍……他淡淡一笑:“這并不矛盾，前提是她喜歡。”

崔敏挑眉:“你們兩個思維邏輯真清晰，我有一個朋友聽到這個問題頭都大了。”她搖搖頭，自言自語，“我覺得一個都不好。”

十分鐘后，眾人集合。

喬巖對當(dāng)?shù)馗鱾€區(qū)域的警局發(fā)布了第一次正式畫像，由陸嶸進行分析。

“我們要找的犯罪嫌疑人身材高大，體能很好，心理年齡在23到29歲之間，由于他的智商極高，實際年齡會存在兩歲的誤差。”

“懂得槍支彈藥的使用，與女性交往有障礙，在男女關(guān)系上缺乏信心，人際溝通存在問題，他是路知淵身邊的人，和父親關(guān)系密切，當(dāng)然，這并不是說親密。他有體面的工作，站在道德制高點，代表這個社會的正義，看上去會悲天憫人，十分正直。”

“他可能有著不幸的童年，父母離異，關(guān)系不好，所以他的性格孤僻，并且不合群。

不過，他在學(xué)識上有很強大的自信，嘗嘗表現(xiàn)出高傲的姿態(tài)，有雙重的性格。而且很有條理，組織計劃能力強，做事毫不猶豫，有手段，并且不畏懼。

犯罪嫌疑人博學(xué)聰慧，擁有相當(dāng)豐富的知識能力，對多種文化深有研究，他有國外生活或者工作的經(jīng)歷。

他的牙齒有問題，應(yīng)該受過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