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路知淵倒是沒等她回答。自己接話:“是不是睡不著?”末了,帶著極淡的懊惱,“我忘了你剛生病,身體還沒完全恢復。”
袁野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很暖。
下一秒,他再次出聲:“是我考慮不周,忘記了這樣重要的一點,堅持一下,我們很快就可以離開這里,然后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袁野沒有出聲,反正他會安排好一切。
果然,不需要她開口說什么,路知淵又再次出聲:“等我們出去,一定會好好補償你,你現在可以好好想想有什么想做的,或者想吃的,我都滿足你。這一次,作為你的男朋友實在失責,我承認自己有很大的問題。”
這番話將袁野的心情說得跟坐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
袁野一把摟著他的脖子,聲音軟軟:“因為有你,所以我并不感覺到任何冷意和不舒服,只不過我在想他們留下來的線索。”
懷中的男人僵了一下,尷尬而自省道:“實在抱歉,我居然忘了這樣重要的一點。”
“你又不是神仙,怎么能想到那般多,反正不需要。”她碰了碰他的臉頰,輕聲嘟噥,唇角的笑容越來越大。
剛才那一番認真的話,于他來說,就是最好聽的情話。
哪怕危險重重,哪怕會發生意想不到的事,可是因為他,她一點都不害怕。
她緊緊抱住他,路知淵整顆心都軟了下來,一貫克己有度,此刻卻無比依戀她身體的溫度,他很喜歡和她親昵繾綣。
但他終究是知分寸的,且此時此刻,他更關心困擾著她心情的問題,既然無法安心休息,那就分析問題吧。
遠方的雪國,已經多年不下雪。
慢慢的,開始變得陰冷潮濕。
寂靜的夜里,一下一下,淺唱著孤寂的歌。
無人欣賞,也無人在意。
這四周的景色,沒有任何出眾。
蘑菇一點一點長起來,厚厚的,長長的,好像絨毛一樣。
看見了嗎?聽見了嗎?
那是風聲,還是鬼哭狼嚎?
訴說著生命的悲涼和無力,又或者對現實的諷刺。
這是袁野在周穎慧留下來的一個永生花里發現的,她拆了周穎慧送給她的每一個禮物,才發現了這首詩。
她將這首詩念給路知淵聽,和他一起去大廈探秘。
這棟大廈從外形看很壯觀,如果是作為辦公樓,足以容納幾百家,甚至更多的公司,里面彎彎繞繞,難免會有種入骨的清冷。
外面的狂風暴雨似乎離他們很近,仿佛就在他們耳邊,在他們身側,走廊里的燈光一閃一閃,袁野時不時回頭看,燈光朦朧中,那一間間辦公區域,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一般人在這里行走,估計早就被嚇得魂飛魄散了。
可這里,居然有一家公司,不免讓人好奇他們是如何做到淡定的工作,而不會被嚇破膽。
路知淵見她連連回頭,輕笑:“害怕?”
“嗯?”袁野轉過頭看他,愣了愣,又搖頭,“為什么害怕?”她向來不懼任何危險。
他從她平常的聲音了肢體語言判斷出,她的確不怕,他望向毫無止境的黑暗,意味深長道:“你不害怕,可我倒是挺怕的。”
“怕什么?”
他只是笑笑,不解釋。
他怕那個被藏起來她的蠟像會有什么特別的含義,害怕她會有危險,害怕他無法保護她……
“不害怕為什么總是四處看?”
“我在看標記。”
“你放心,我可是行走的活地圖,不會迷路的。”
袁野忽然想起那次他們在城中村里,他在里面跑來跑去,完全不擔心迷路,問,“這么說,剛才走過的線路已經在你腦海里形成了地圖?”
路知淵嗯了一聲。
“那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剛才走過的路,特別想迷宮里的路。”
路知淵一愣,的確像,不斷的走到死路,然后不停轉彎,無限的變化,卻始終沒有走出去,每條路都會有一條正確的路,也會有錯誤的線路,極為復雜。
“嗯,是很像,”他點頭,“很有意思。”
袁野笑了笑,“不過,我覺得更像貝殼的螺紋。”
很浪漫的形容,很有意思的探險。
“遠方的雪國,已經多年不下雪。慢慢的,開始變得陰冷潮濕。寂靜的夜里,一下一下,淺唱著孤寂的歌。無人欣賞,也無人在意。這四周的景色,沒有任何出眾……”路知淵喃喃自語,這樣不按常理建設的大廈,哪里可以看到雪,而且陰冷潮濕?
如果將這棟大廈放在平面圖上,四周也都是平面,只有正對陽光的地方才能看到雪,但后來又變成陰暗潮濕了。
只有一種可能,原先光線很好的地方因為旁邊高大的建筑擋住了光照,只有東南方……
有風聲,還能長出蘑菇……
“是最南方。”兩個人異口同聲,相視一笑。
“最南邊是靠近馬路邊,那里的陽臺伸了出去,上面有土壤,我們去哪兒吧。”路知淵繼續往前,目光無意掃過墻壁上的圖案,這才意識到,那樣的圖案見過很多次,很特別的六角形花紋,像是某種儀式,又或者代表什么含義。
更像是……族徽。
路知淵細細看過,收回目光,隨意道:“原來這是……某個古老家族的族徽,看起來像是陳氏。”
袁野驀然一頓,路知淵察覺到了,“怎么了?”
她沒有隱瞞,實話實說:“其實,我本來并不姓袁,而是姓陳,是當初教會我很多的那個特工,他姓袁,我干脆就以他的姓重新取了名字。除了極少數,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原來的真名,而且從事我們這樣的工作,用的多半都是代號,沒有名字,也不會告訴別人自己原來的身份。
所以,假的成不了真,是這樣的意思嗎?”
“我們這些人來自不同的家庭,有著不同的過往,可進入同一個地方后,都是一樣的人,當初的任務誰也不清楚會發生什么,有沒有人能活著,他們人怎么確定我能活下來,并且會來這里?”
為什么確定她能活下來?為什么讓她來這里?
路知淵心里再次閃過不祥的預感,又看了一下大廈里隨處可見的圖案,除了繁體的陳字,似乎還有另一個字,建造這座大廈的人還真奇怪,居然會將自己家族特色表現在里面……
這里似是而非的傳說,周穎慧留下來的線索,古老的家族族徽……
他猛地一個咯噔,驀然明白周穎慧他們為什么會選擇這個地方,她們或許并不是想讓她有危險,而是……
他的腦中陡然一片空白,不肯相信自己的猜測,其實要證實很簡單,只要問袁野一個問題就可以了。
可是到了這一刻,他不知該怎么開口。
這時,突然聽到袁野輕呼:“咦,網紅主播的蠟像是怎么一回事?”
路知淵猛地回過神,發現他們再次回到了休息區,兜兜轉轉,再次回到這里,這里已經沒有人,都是蠟像,網紅主播的蠟像在最外面,臉上一片猩紅,看起來像是一顆番茄砸在臉上造成的。
兩個人對視一眼。頓感不妙,網紅主播自己選擇了一間單人休息室,所以……
兩個人立刻跑了出去,這里如果沒有熟悉的人帶路,十分容易迷路,好像路知淵和袁野對這里的情況已經有所了解。
走廊比他們想象中的長,很快他們看到了最里面網紅主播選擇的休息室,可里面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尖叫。
“阿!!!”
路知淵冷著臉,不自覺的握緊拳頭。
袁野皺了一下眉,握著他的手緊了緊。
再次出現意外,路知淵就會被人懷疑,這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