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臨時課室的門，莫倫站在走廊上。

不遠處是船上的餐廳，此時卻充當著酒館和舞廳的角色。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脫離了家人的管控，在這遼闊無際的大海上肆意宣泄著內心深處的瘋狂。

莫倫看見了與自己一同上船的幾張熟面孔，她們都是平民的孩子，上船前羞澀懵懂，像是一只只從未出過遠門的小貓，對未知的世界充滿好奇又心生畏懼，現在則已經熟練地游走穿插在各個貴族中間，舞步輕盈，身姿曼妙。

酒精混雜著荷爾蒙的味道充斥著每個角落，不斷有新生被吸引，參加這場刺激又躁動的狂歡。

莫倫只是看了一眼，便轉身向船尾走去。

他現在只想盡快將腦海中的知識轉化為手中的力量。

“三個月的時限已經過去了一半，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夜晚的海風帶著些許涼意拂過面頰，莫倫忽然渾身一個激靈。

在尾樓通往后甲板的門楣上盤著一條碗口粗，數米長的大蛇，那漆黑的表皮在燈光的照耀下竟然泛起了金屬的光澤，給人一種厚重的壓迫感。

“這是已經完全成型的【表皮異化】！”

得益于異化學知識的部分通用性，莫倫的大腦幾乎是下意識就做出了推斷。

大蛇嘶吐著猩紅的信子，陰冷的豎瞳緊緊盯著莫倫。

莫倫只感覺像被一柄冷冽鋒銳的刀刃架在咽喉，不自覺放緩了呼吸的節(jié)奏。

“斯內克！”

一道輕微的呵斥從甲板上傳來，很快，一個穿著灰色巫師袍的黑發(fā)青年出現在門口。

莫倫看見他的灰色巫師袍上掛著一枚銀色的徽章，上面刻著青年的名諱——格雷。

那是格里芬學院的校徽，銀色則說明面前這位名叫格雷的青年已經是一名二等巫師學徒。

安度因說過，這艘船上除了他這個正式巫師外，還有好幾名隨行的巫師學徒，只不過這些巫師學徒并不和新生們住在一層，且大部分時間都在房間里鉆研修習，平時幾乎見不到人。

在格雷的呵斥聲中，大蛇終是將陰冷的視線從莫倫身上移開，閉上眼，在門楣上假寐起來。

格雷轉過身，過分蒼白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他看向莫倫，聲音機械而冰冷：“這么晚了，不在船艙里呆著，到處閑逛什么？”

“是這樣的，大人，我的異化實驗到了關鍵期，但卻缺少素材，所以就想來這里碰碰運氣。”

莫倫模仿著記憶中的禮儀朝格雷行禮，然后指著對方身后的甲板，如實開口。

輪船下方的排水閥旁邊安置著一排經過特殊處理的倒鉤，每天凌晨都會有人在上面套上漁網并布置些誘捕陷阱和餌料，隨著航行，漁網會捕獲不少魚蝦和海貨，用以補充船上的食物供給。

而一些魚蝦在掙扎中會被倒灌的海水卷到甲板上，半空中的海鳥看見就會前來捕食。

但巫師船外圍有安度因布置的迷幻咒，海鳥一旦沖進范圍內就會瞬間迷失方向，從而一頭撞在桅桿或是地板上，運氣差一些的當場暴斃，運氣好一些的則陷入昏迷。

之前莫倫用來做實驗的海鳥就是在這撿的。

只不過那都是在白天，尾樓的門邊也沒有大蛇和巫師學徒控守。

格雷皺了皺眉，剛想說些什么，目光卻停在了莫倫袖口的一個圖案上。

“你來自夫陵蘭島？”

莫倫觀察著對方的神色，不假思索開口：“是的，大人。”

“你叫什么？”

“莫倫，莫倫.艾克曼，”

“艾克曼……”格雷頓了頓，又開口問道：“你是不是還有個姐姐？”

“是，是的，您認識她？”

在記憶中，原主的確有個叫妮亞的姐姐。在家族沒落后，一家人逃難到了夫陵蘭島。母親在途中染上重病，落腳后沒多久就不幸去世，父親則是被接二連三的沉重打擊徹底擊垮，酗酒成性，自暴自棄。大他兩歲半的姐姐成了他童年時期唯一的光，但在他十歲生日那天，姐姐妮亞卻突然失蹤，杳無音訊……

原主曾經幻想著成為巫師后必做的幾件事里，就有尋找姐姐的下落。

莫倫的回復讓格雷的神色緩和了下來。

“她就在格里芬學院，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她也經常跟我提起她有個十分想念的弟弟，只不過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她無法離開學院?！?

“聽到我會跟隨巫師船駛入夫陵蘭島，她還專門托我去看看你，結果我被安度因老師留下來守船，連登島的機會都沒有。這下好了，她可以親眼看看你了?！?

“……”莫倫不知道冥河之中的原主聽到這番話會是怎樣的表情。

但這也怪不到誰，原主性格太孤僻，又容易自閉，幾乎不怎么出房間，再加上格雷跟他不住一層，兩人確實沒什么見面機會。

“前提是我能通過隨船考核吧？”莫倫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無奈：“以我目前羽翼異化的進度，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

“根據學院定下的規(guī)則，我無法代替你進行實驗，也無法在一旁指導你完成巫術，但我可以給你行一點職權范圍內的方便。”說著，格雷從灰袍中摸出了一支小玻璃瓶。

他輕輕一揮手，玻璃瓶便飄浮起來，然后緩緩飛到了莫倫面前。

“0環(huán)巫術，無形之手！”

安度因在基礎課上提到過這個巫術。

“把它抹在額頭上?！备窭讓δ獋愅字械捏@異并不在意，對方的反應在他見過的新生里已經算小的了。

莫倫很快分辨出這是一瓶【清醒藥水】，基礎課上有提過，主要作用是幫助集中精神力。

“我馬上就要換班了，你的時間有限。”格雷見莫倫涂好了藥水，便側身讓出門口的位置：“動作最好快點?！?

莫倫來到甲板上，先確認那一地的海鳥中還有哪些活著，然后集中精神力一一掃過。

只有能與自己精神力產生共鳴的生物才能進行培育，這是超凡培育體系的第一準則。

很快，精神力有了感應。

莫倫順勢將一只昏迷的海鳥提了起來。

然后繼續(xù)掃蕩。

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能再撿到一只。

顯然，莫倫今晚的運氣不錯。

在桅桿邊緣，他鎖定了一只海鳥。

這只海鳥的精神力波動十分強烈，而且恰好能與他的精神力產生共鳴。

就是毛色駁雜，以灰褐色為主，羽毛質地也不太行，還略顯稀疏，很難想象羽翼異化后的效果。

不過莫倫本來也沒指望實驗能成功，到時候“砰”的一聲，管你什么鳥，最后都是耗材。

然而，當莫倫將精神力從那只海鳥身上收回的時候卻不由得輕“咦”了一聲。

他發(fā)現，經過與海鳥精神力的共鳴，自己的精神力竟變得更加凝練厚實了些！

雖然只是十分細小的差距，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增長。

“還有這種好事？”莫倫心中雀躍起來。

這正是他當下迫切需要的！

巫師的很多超凡手段都需要依托于精神力的強度，而無論是精神力增長的物品還是魔藥，終究都只是外物，各種副作用不說，使用過多還容易造成路徑依賴，使精神力喪失成長空間。

對新生來說，想要切實提升自身的精神力，冥想是唯一方式。

但格里芬基礎冥想法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冥想法，每天的有效冥想時間只有可憐的一個小時。

加上資質限制，莫倫精神力的增長簡直慢如龜爬。

按照這個增長速度，即便有結晶體，也無法保證能在船靠岸前達到4.5的精神力，從而完成羽翼異化巫術。

但現在，自己似乎無意中發(fā)現了一條新的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