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略微簡陋的舞臺中央，其實此刻體育館內的所有觀眾，熱情也就一般。

畢竟是余興節目，今夜看到過的東西就已經足夠興奮與刺激了，糙老爺們表演節目的魅力，終究還是差可愛馬娘們不少。

小島一心試探性的打出一記刺拳，張偉眉頭一皺，膝蓋微微一沉便躲了過去。

居然被人擔心了。張偉直接一個迎擊左擺拳打過去，在特意露出動作預兆的情況下，只要不是完全的菜鳥都能防住。

小島一心右手護頭，抗下了張偉這一拳，他驚訝的發現拳套傳來的震感很小，顯然對方沒用力。

“別猶豫，不然我就直接把你ko了。”

“……張君，要是你丟臉了可別怪我。”這個有廢材大叔氣質的肌肉男，嚴肅起來后，還挺有模有樣的。

這次他不再猶豫，而是在稍微地判斷了下時機后，果斷出手。

張偉如法炮制躲開，在所有人眼里，幾乎只是頭部的位置改變了一點點，剛好驚險躲過。

小島一心這次沒有停滯，蓄勢待發的右手直接打出，只談這一拳，他的發力挑不出任何毛病。

左刺拳接后直，最為簡單也是最快速的一二連擊，如長槍直接刺向對方面門。

“有了。”這是小島一心瞬間的念頭，可右手卻沒有傳來任何打中的實感，張偉一個很普通的搖閃，躲開了這一拳。

他心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瞳孔一縮，精神完全集中起來。

銜接這記直拳的，是一擊左擺拳，接著，連續的前刺，右直，拉進距離后自信的上勾……

…………

偌大的體育館內，本冷卻下來的氛圍，再次沸騰。

該怎么形容這樣的畫面?

太快了，小島一心已經解除了防守動作，全身心發起進攻，每一下都好像聽得見風聲，呼呼作響，卻全部差之毫厘，無法達到觸碰的真實。

當此般景象持續到半分鐘時，場館內，響起了鋪天蓋地的掌聲。

他們親眼見證了電影打戲般的畫面，這是演出來的嗎?

即使如此去想，可那臺上進攻方，小島一心咬牙切齒的表情，暴起的肌肉線條，不信邪般繼續連擊的氣勢。

如果這是演的，那已經比任何動作片都要優秀了，需要二人多么可怕的默契。

少女栗色的長發，都好像被那瘋狂的歡呼與掌聲振起。平日喜歡清靜，戴著奇異黃金飾品的修長馬耳，此刻久違地沒有對噪音有任何反應。

天狼星象征猩紅色的眼瞳，死死盯著場上。她從來不會為什么人或者事感到震驚，除了現在。

無論是擊敗那些選手，又還是拿到所謂的冠軍腰帶，甚至是這個男人狂妄地向馬娘格斗冠軍發起挑釁。

這些她都能接受。

打倒那些人?任何一個會武術，知道發力方式的馬娘，大致都能做到。更別提她這個達比賽馬娘，馬娘中的佼佼者。

金腰帶?這樣的冠軍獎品倒是挺新奇的，可說白了這賽事也是剛舉辦的，含金量怎樣都還沒個定論。

挑戰那個羅倫?她還敢說要甩魯鐸象征三十個馬身呢，吹牛逼犯法嗎。

“……單論武術境界，你，確實了不起。”

她又不禁對自己的這句真摯稱贊，感到了些羞恥，眼神卻依然無法移開那抹身影。

同樣震撼的，還有一旁的肌肉大漢們，但凡打過實戰的人，都明白如此表現是多么夸張。

“你見過，同樣能做到這種事的拳擊手嗎。”一人不禁發問。

“聞所未聞。”北斗海的語氣斬釘截鐵。

作為西洋拳擊的練習者，大賽選手中最年輕的他，現在已經沒有半點傲氣了，唯有絕對的敬意，和深深的震撼。

每個動作他都能理解，男人大部分的躲閃，他都看得出細節。

就是那么簡單，吸引，后撤，膝蓋略彎保持彈跳力，搖閃的幅度并不需要太大，微微的轉腰壓身，便足以躲開拳套的攻擊面積…………

全部，都只是拳擊技術的基本功而已。

正因如此，才讓他感到無地自容。

“勝負早在訓練中決定，擂臺不過是走個過場。”

原來是這個意思。對武術付出的心血，那個男人與他們根本不是一個等級。北斗海露出苦笑，他已經徹底被折服了，這不是什么流派強弱的差距，更不是什么秘技，心法之類虛頭巴腦的東西。

純度相差太大了。

何等的苦難，才能讓人進化到這樣的地步。

眾人無言，而是繼續欣賞這堪稱神跡的表演。

……

張偉此刻也是全身心集中，不進行反擊而是單方面的躲閃，這難度可不小。他的拳擊技術離頂尖級差遠了，甚至談不上一流，畢竟他半道就改練踢拳。

但這前提是跟拳擊界的老怪物和超新星比。

如果范圍縮小為全世界的拳擊手，那以他的戰績，肯定是精英中的精英。

小島一心等人的技術，沒有足夠的系統訓練功底支撐，是這個世界人類體育項目的現狀。如此情況下，才允許他裝出個大逼。

“反響不錯嘛，冒風險值了。”

張偉躲過頭頂的大擺拳后，直接把身子貼到了小島一心身上，作勢要摟抱，接著從對方粗壯的手臂腋下撤了出來，再次閃過記內圍的勾拳。

小島一心有點喘粗氣了，他那種大體格，還連續不停歇的全力出拳，體能自然消耗很快。

張偉看著對方再次沖上來，又要進攻。

“左刺拳……嗯?”張偉眼神一凝，無意中發現自己居然移動快了，對方的拳頭還沒徹底揮出。小島一心則瞬間調整了目標，再次打出。

啪。

張偉舉起拳套，擋下了這一擊。

“差不多了，小島君。”

他微笑著向愣神的小島一心點頭，然后轉身面對歡呼的觀眾席，做了個抱拳禮。

表演結束了。臺下的人們也并沒有表現出遺憾，今晚已經開了不少眼界。

劇烈的掌聲比剛才更高了些，予以了每位選手敬意，主角自然是張偉，作為最后的節目，這已經足夠精彩。

二人再揮了揮手，轉身走進后場，昏暗的小道內，呼吸逐漸平穩下來后，小島一心開口了。

“……張君，我想跟您重新學習拳擊。”

“可以的，不過我沒有心力對你進行專業教導，我本來就是綜合格斗選手，而不是拳擊手，你們最需要的是有系統性訓練和實戰。”

“你和北斗海都是拳擊手吧?我個人建議你們還是正式加入UFC，打綜合格斗比賽先，這是必然的發展趨勢，等未來的商業拳擊賽成熟了，你們可以再去。”

小島一心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走出通道，二人再次與其他選手寒暄了一下，所有人再看張偉的眼神中，又多了不少敬佩。

唯一讓張偉有點反差感的，是北斗海那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居然開始喊他大師了，無比崇拜，整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

“天狼星，咱先走了哦，你注意小心點。”蘆毛馬娘嬌小的手臂揮了揮，便坐上了出租車。

“小孩子早點回去，別被壞人抓了。”天狼星象征帶著戲謔的笑容說到，看著車窗內玉藻十字做出的鬼臉，最后還是做了個拜拜的手勢。

出租車遠去后，少女看向身后四散的人流，平日猩紅高傲的眼瞳，有些猶豫。

“嘖，那白癡，說是邀請人，卻沒要聯系方式，難道要我找他嗎。”

天狼星皺眉，提起那個人就讓她有些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齒。

不然讓她傻站著路邊等人嗎?太蠢了，這絕對不是天狼星象征會做的事。

片刻，英氣的栗毛馬娘轉身，果斷走向了另一條街。

………………

所有觀眾陸陸續續的離了場，第一屆ufc比賽落下了不錯的帷幕。張偉跟笠松的熟人們，以及黑山堯一和秋田景明都聊了會兒，便先離去，走上回家的道路。

男人穿上樸實的灰色大衣，里面是毛衣與襯衫，如今日本首都的夜晚，意外的冷。

東京大學校門前，已經沒有人煙氣了。

留在場館內處理事物的工作人員還得加班，包括黑山堯一等人，張偉應該是除了他們以外最后離場的人了。

男人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燈火通明的體育館，哈了口氣，一團白霧出現在泛黃的路燈光下。東京大學的顏值不低，到處都顯得精致且富有文學氣息。

他低下身子，摸了摸右膝蓋，同時扭了扭大腿，確認沒太大問題。綜合格斗比賽就是這樣，你打別人的時候，都可能莫名肌肉拉傷了，骨頭有點裂了，韌帶怎么脫落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賞兩個人在八角籠內互毆，就像賽馬娘競速也有慘重事故出現，體育只要沾上了競技，那就注定會有些瘋狂。

可那又如何，他便是為此而生的。張偉從不懷疑格斗對于自己的正面影響，不然，他現在說不定是在蹲大牢，或者在那家菜館子里，又或者是在修車。

唯一能肯定的是，他永遠不會體驗到勝利的滋味了，如雷鳴般的掌聲與歡呼也無從談起。

那又為什么，他會感到空虛?

男人繼續向東京大學的校門口走去，壯碩的背影在車水馬龍的街頭，顯得越來越小。

如三十二年來一樣，依然是獨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