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難以理解。

兩個成年人互相看著對方，一人還處于生理上肉體最后的巔峰期，一人早已是摸魚躺平的中老年。只留下桌上油水炸開的烤肉滋滋聲。

秋田景明感覺自己嘴巴都有些哆嗦了，想說些啥又說不出來。

為什么有人會對馬娘有這種執念?他完全理解不了，就好比一個人說自己的夢想，是把襪子套在手上然后握住正面射出的子彈。

而且這個人已經做到握住武士刀的水準了，代表他很認真。

可那完全就是兩個次元的事。

“煉獄的king果然還是最強的啊，擦血的樣子也好美，最后這終結的一擊我看能把人打死。”秋田與張偉位置不遠處的另一桌傳來聲音，正在說話的是兩個高中生模樣的年輕人。

“這種事不用說吧，人類的話本來就不可能跟馬娘打的啦，我看即使是馬衛家大師重生也沒法。”

“馬大師都沒有實戰視頻的吧，不過說不定古人有很多厲害招式，只是現在失傳了……”

…………

“說的真是理所當然的一樣呢，全人類都被概括了。”

張偉開口道，露出一副無奈的笑容，像要緩和氣氛一般。

“明明只是一群廢物不思進取。”苛刻甚至該說是完全無情的點評，空氣又冷了下來。

秋田景明還是沉默著，他很難理解張偉，但大概明白了一件事，在日本笠松這個小鄉鎮的烤肉店內，面前剛剛還說要吃章魚小丸子的男人，現在對全世界的武術家都表示了極致的蔑視。

這跟他一個注定平庸過完后半輩子的中年人，所處的世界是沒關聯的。

再次打破氣氛的人還是張偉。

“吃飯，先吃飯。”男人打了個哈哈，露出笑容，又把筷子拿起給快要烤焦的五花肉翻了個面。

“所以呢，我還需要一大筆錢呢，你也知道。”

秋田景明嘆氣，沒有再執著于剛才的話題。

“就在昨晚，金剛八重恒流的現任當家，八重勝，拜訪了黑山，他想見你，甚至主動表達要切磋交流。”

張偉臉上依舊沒什么變化。黑山堯一正是“最終快樂”酒吧的老板，也是地下拳場的舉辦者，秋田景明跟對方也是老熟人。

“那又怎么了，他也賺的不少吧，后面大家都是來看我的，超——這牛肉沒熟，噗。”

“不，正因為如此。”秋田景明語氣變得十分嚴肅。

“我們這個小地方的拳賽本來就只是自己人娛樂一下，但你打倒那些人的事情流傳出去后，越來越多的專業人士過來了。”

“現在本質已經不一樣了，你贏再多那也是地下拳賽，但表世界的正經武術傳人居然都找上門了，而且還是那個金剛八重恒流的當家，全日本國內都有名的武術家！”

秋田景明捂著頭嘆氣，他直到現在也很難想象怎么就跟那種大人物扯上關系了。

“咱們這地方是見不得光的，這就是根本原因，如果真讓你給八重勝見面了，那整個日本武術界論壇都會把最近的風聲徹底鎖定在你身上。”

“那樣的話，黑拳比賽的事絕對瞞不住，咱們三就一起蹲局子吧！”

張偉皺眉，他也沒想到事情這么復雜，居然低估了自己的影響力，看來這世界的輿論也不全是圍著賽馬娘轉。

“黑山怎么表示，拒絕不就行了…這么突然。”

“要是有那么簡單就好了，八重勝怎么也不走，態度十分強硬，說什么也要見你，嘖。”

“實在不行的話，你就先住我家吧，反正就添個床鋪和筷子的事。”

健壯的男人一愣，看著秋田景明。

“別誤會啊，反正我也是未婚，這把年齡了再過幾年也能自稱臭老頭子了，你也得干活的，不然像什么話。”

張偉的心里起了一股暖流。

無論在哪，人與人之間總是會產生情誼，互相幫助，就像他當年的老教練。

“算了，你那屋子太小了，放個龍門架我都不知道該睡哪了。”秋田景明臉色一黑，趁著對方沒發火，張偉繼續往下說。

他也無所謂對方發不發火。

“總而言之，是因為酒吧的黑拳本身違法，對吧。”

“什么意思?”秋田皺眉。

“我是說啊，如果，我如果去打正規的拳擊，或者你們口中的什么武術交流賽，會不會因為身份證明的問題被查出事?”

“這個……應該不會，沒有人會去細查那些東西，但是有一定風險，我建議你還是去找個班上。”

張偉露出笑容，秋田景明一直覺得這人看似嚴肅，有些時候卻挺騷包的。

“不，既然如此的話，我們讓賽事本身變成合法正規的，那不就解決了嗎。”

………………

黑山堯一很頭疼，他經營自己的這家酒吧和舉辦地下拳賽，既是生意又是興趣。

當初一眼便覺得那個秒殺了北斗青的華國人，絕不是普通角色，加上又是自己好友帶來的，于是重金收攬門下讓他成了拳賽的招牌。

對方的表現也確實沒有讓他失望，或者說是遠遠超出預料，不管什么樣的對手都是碾壓性擊倒。

賭拳方面他一直控制著最大金額，大家都是賭著玩，可依然賺了個盆滿缽滿，現在愿意花票錢來觀賽的人太多了，張偉都快成笠松本地的“里世界傳說”了，倉庫都要擠滿了。

順帶說一句表世界傳奇是小栗帽，蘆毛的怪物之名已經響徹中央，正式的從前.最強馬娘玉藻十字手中，接過了現役最強的大名。

如果不是因為八重勝來拜訪，他一定會把張偉捧成寶繼續干下去。

“老先生，那個視頻有沒有可能是假的，或者不是我們這的，你說的人我壓根沒見過啊。”

坐在黑山堯一對面的老人一抹白色長須，身穿黑色的練功衣袍，腳踩木屐，兩眼沒半點與年齡相匹配的混濁，炯炯有神。

“無需多言，黑山君，我見不到人是不會走的，你開個價吧，我一定要與這位小友交流一下。”

黑山堯一無語，還開價，開地下拳場的事如果被發現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剛剛開始手機就時不時振動一下，他也懶得去看，為了想辦法打發八重勝焦頭爛額，這又是個大人物，他不好趕走。

他還想多說些什么，此刻辦公室的門卻傳來叩門聲。

“誰?”

“我。”秋田景明的聲音響起。

黑山堯一起身，只當是秋田已經處理好了交代的事，走到門前擰開把手。

“空你起哇黑山老板。”高大的健壯男人走進了室內，后邊才是秋田景明。

黑山堯一呆住了，來的人居然是張偉，旁邊突然一抹黑影閃過。

“你好，初次見面，鄙人八重勝，是八重金剛恒流的現任流主，久仰大名，今日終于難得一見。”

健壯的老人伸出右手，話十分客氣，卻難掩臉上的興奮。明明已是高齡，卻能看得出來身體素質很好，衣袍領口露出的上半胸肌十分硬朗，伸出手的小臂也很粗壯，讓張偉也詫異的多看了一眼。

“ok，瓦達西瓦張偉。”男人握了握老人伸出的手，扭頭看向秋田景明。

“他最后一句話什么意思，沒聽懂。”

“說的諺語，你聽不懂日語版正常，轉換成中文就懂了。”

“哦。”

黑山堯一不敢置信地看著二人，連忙走上前，氣沖沖的把秋田景明拉到一邊，獨留下張偉跟八重勝做日語問候練習。

“你搞什么呢，怎么讓他回來了?想蹲局子嗎?！”中年的酒吧老板強行壓住聲音，卻難掩激動和怒火。

“你真沒看手機消息?我說怎么不回。”秋田景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急不忙的模樣讓黑山堯一更加惱火。

“你什么意思，給我個解釋。”

“哎就是——”

秋田還未說完，老人渾厚而充滿氣勢的聲音響起。

“這是老夫正式的挑戰書信！懇請張偉小友你能同意，何日舉辦均可！”

八重勝生下來這么多年，為自家傳承的古武術八重金剛恒流磨練了一生，卻在有一天突然感覺陷入瓶頸了。

部位練習與身體素質已經做到了盡心盡力，書本上理論可行的技術動作卻總是把握不住正確的時機運用，甚至是用不出來。

與普通人交手證明不了什么，于是八重勝常常想跟其他流派的武術家切磋，可被拒絕卻是常有的事，那些人大多看到他的身材體型就不同意了。

無意中在自己孫女的手機中看到了那些視頻，張偉風輕云淡間擊倒對手的動作讓他大受震撼，隱隱約約覺得找到了自己缺失的東西，那是一種“完整”的感覺，而非如同八重金剛恒流的“不成熟。”

給自己的孫女交代了一下后，他便直接托關系打聽到張偉的居住地，連夜坐飛機過來。

“希望小友不要推辭，你的實力很強，老夫作為習武之人難以壓抑這份感情，一定要與小友戰上一場！”說完后，八重勝嚴肅認真的看著張偉，緩緩低下了身子，作為老者的他居然給張偉來了一個九十度鞠躬。

“草，使不得。”張偉連國語都飆出來了，扶起了八重勝。

讓這么一位老人跟他做這種鞠躬像什么話。只能說日本與華國的習俗風氣確實有區別。

“我可以與您交手，但不是現在。”

“哦?！”八重勝神情瞬間激動起來，語速之快讓胡須都翹起。

“時間不重要的，老夫可以一直守在這里，小友安排便是，任意找個空處便能開始比武。”

“不不不，那怎么行。”張偉搖頭。

“隨便打架斗毆在日本是違法的啊，那跟黑拳有什么區別。”

“啊?”

“嗯?”

此話一出，一旁的黑山堯一與八重勝都有點傻眼。你有資格說這個?

只有秋田景明沉默不語，將場面交給張偉自由發揮。

“那依小友你的意思是，要參加日本武術交流大會?”八重勝有些迷糊了，低下頭沉吟片刻，有些難為情地說到。

“下一屆的話得等到半年之后了，這實在是。”

“不。”

他打斷八重勝的話，表情突然開始變得嚴肅正經，在黑山堯一和八重勝不解的目光下，走向室內裝著的酒吧牌匾，然后將手放在了上面。

“就在今天，我們的格斗賽事組織將正式成立。”

“本賽事以還原最真實的無限制格斗為核心，規則只禁止踢襠插眼扳手指等等，會永久性損傷運動員部位的攻擊，除此之外，再無禁止。”

“賽事名稱為Ultimate Fighting Championship，簡稱UF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