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季。

與大城市不同的，小胡同里傳來窸窸窣窣的喊叫聲，街上又開始擺攤了。許卿早已洗完漱坐在桌前收拾東西，地上擺放著兩個行李箱還有幾個收納包。

伴隨著窗外的視野變得越來越透亮，許卿已經停下來手里的活，去廚房準備早餐。

未等許振海和王素琴起床，屋子里流傳來了飯菜的香味，桌上擺放著速凍餃子，蒸小籠包，還有許卿剛剛做的西紅柿雞蛋湯和皮蛋瘦肉粥。

兩人起床，并不感到驚奇，熟練地去盛粥，坐到桌前。

“我昨天已經聯系過川陽那邊的主任了，你明天去學校就好，今天就放心搬，吃完飯咱們就走。”首先打破寧靜的，是許振海，許卿的二叔。

“二叔，今天麻煩你了，還得送我那么遠，你請假了吧。”

“哪里的話，和二叔之間客氣什么？”

一旁的王素琴盛粥的手頓了頓，眼神不善地看了看許振海，許振海和她眼神示意，表示讓她安靜，一旁的臥室傳來響聲，走出來的是許卿的表妹，許皖然。

“媽，我姐幾點走啊？”許皖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到飯桌前。

“一會就走了，你快洗漱吃飯，再和她聊聊天。”

語罷，故弄玄虛地看了一眼許卿，許卿對她彎眉一笑，她比誰都明白，自己的二嬸連呼吸都是在和自己陰陽怪氣，如果不是二叔在，恐怕她很難和她斗到現在。

剛才夫妻倆的小動作，她盡收眼底，不做反應。

正是應了古話——如果不是勢態所逼，誰愿意權衡利弊。

她知道，現在這個情況，她只能去投奔外婆了。

一個月前，許振濤醉酒殺人入獄。

“小卿啊，你爸……”許振海語重心長。

“二叔，飯快涼了。”

餐桌上的氣氛瞬間降為冰點。

算了，也罷。

幾人各吃各的，相顧無言。

臨走之時，許皖然送了她一條項鏈，自己十一歲生日的時候奶奶送給她的。許卿很感激，但余光中注意到了王素琴正在狠狠地盯著她。

于是，選擇視而不見。并且…

毅然…讓王素琴親手給她帶上項鏈……

嘻嘻嘻，他強任他強，我可以更強。

對付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以牙還牙，最后“一家人”還拍了張照片，可能有點假惺惺，但王素琴真的有在笑的。

車上，許振海想說點什么，但許卿一上車便閉上雙眼，也不好再說，于是，一路無言。

但許卿的內心卻不是這樣，她一路想的很多，母親三年前和父親離婚，撫養權被父親以不正當手段獲得，半年后母親意外亡故，父親今年又進了監獄，爺爺奶奶也在幼年時期雙逝。

唉…她的劇本怎么就這么慘淡呢？

………………

終于到了目的地，川陽。

許卿沒有電話，沒有辦法聯系外婆，許振海也從未來過這里，彪悍的老太太自是不想見到他，他也不想。所以他先撤為敬了。

“小卿啊，二叔先走了，這五百塊錢你拿好，錢不夠了再和二叔要”許振海把手里的幾張鈔票塞進許卿的手里。

在那個年代，一百元對他們這個家庭而言已是巨款，許卿不假思索，人，不吃嗟來之食，于是，她不以為意，接下了。

“謝了二叔。”許卿臉上展開了笑顏。

許振海腦海里涌出一堆問號。

？？？？？？？？

她真的接下了？？居然真的接下了？？？

怎么能不按套路出牌呢？…別說…有她爸的骨氣…

該說的都說完了，許振海是時候走了，他最后看了一眼這張神似張麗的臉，心中不勝感慨。

若是她母親張麗還在，她倒也不至于活成這樣，最起碼有個靠山啊。

算了，今日一別，怕是再不會相見。

“小卿，一定照顧好自己，二叔走了。”言罷，便頭也不回地走向樓梯口。

許振海走后，許卿環顧了一下四周，這里曾經也是自己最喜歡待的地方，如今也變成了現在這么發達了。

對了，外婆家在哪來著？

小時候的記憶已經模糊了，再加上世事變遷，這里早已經變成了新的模樣，許卿不熟悉這里的陳列，也不敢走。

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許卿感覺連空氣都變得陌生沉重了。

算了，等吧。

外婆總會回來的。

但是她的肚子好餓，臨走之前許皖然好像偷偷潛入她的房間往書包里放了東西。

許卿把書包拿下來，打開一看，是用盒子精致包裝好的大概有三寸的蛋糕。

許卿不禁怔了怔…

許皖然真舍得啊，王素琴知道了會不會打她？畢竟她這個表妹對她還算不錯，母女倆無法統一戰線自然是個大問題。

盒子打開，許卿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約莫過了幾分鐘，樓梯口發出了除她以外的第二聲響。

她就蹲在地上，問聲望去，是個身形高挑的男生，帶著一副白色鴨舌帽，黑紅色的校服。許卿大量了一番，貌似有一米八多…

他從身邊經過時，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好聞的洗衣粉味。是不同于她身上的香。

她抓起自己的衣袖，放在鼻子旁邊嗅了嗅，也很香，但是她不喜歡。

看著那男生從自己跟前走過，許卿心里想：一會看到外婆了，她會不會夸我長高了。

……………………

許卿等了好久，秦嵐還是沒有到。

不過，倒是等來了意料之外的人。

“？許…許卿？真的是你？”一道聲音打破寧靜，許卿抬頭，和一張熟悉的人臉對視。

“趙爺爺…？”

……………………

于是，許卿以這種意外的方式被送到了自己外婆家門前。路上，趙慶豐和她從七大姑寒暄到了八大姨。

“到了。你外婆就住這戶，不過現在她在宋家包活，好幾年沒回來這邊住了。”

“啊？那…外婆…？”

“不用擔心不用擔心，宋家離這里也不遠，爺給她打個電話過去，讓她來找你。”

于是，趙慶豐打開翻蓋手機，撥出一串號碼，對面接通。

“好嘛，你親自和她說。”趙慶豐把手機遞給許卿。

“外婆，我是許卿。”

對面陳默了一會。

“許卿？？我們家的青青？”老太太一下開心極了，像是把什么弄倒了。

“等著啊，外婆這就去接你！小宋啊…你來看…”對面掛斷了電話。

秦嵐聽到她的聲音，激動的不得了，老太太矯健的身姿在別墅的客廳里亂竄，宋凌湫拍了拍她的后背。

“小宋啊，你來看著鍋里的湯，我外孫女從外地過來了，得去接一下，晚上我就不過來了，會那院。”

“這怎么行，你把她接過來這邊吧，家里還有空房間，住這邊比較方便一些。”宋凌湫秦嵐身上的圍裙脫下來，幫忙整理了一下老太太的發型。

“誒，得嘞。”

宋凌湫只看見秦嵐“咻”地一下，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