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何謙還是頭一回去寵物友好餐廳。

寵物友好餐廳和尋常的餐廳并無不同，只是多出一條“歡迎寵物入內”的規定，放在二十年前，壓根沒這說法，路邊的蒼蠅館子哪家不讓寵物進？

時代在進步，餐飲行業也越來越正規，這是好事。

不好的地方在于，國內的“寵物教育”尚未普及，許多狗狗乃至于狗主人都缺乏訓導，素質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

在一些對寵物友好的公共場所，諸如餐廳、酒店、商場、公園之類，因狗主人的管束不力、狗狗的任性妄為所引發的爭端數見不鮮。

在何謙看來，以毛毛的受訓程度，是不應該去人流密集的公共場所的。

啊？我也一起去？那沒事了。

何謙早已測試過毛毛對他的服從度，那時他還是個狗腿子，現在已經進階成真的狗了，再加上培訓期間學到的專業知識，管束毛毛不說如臂使指，也該是令行禁止。

3月31日上午11點，何謙準時抵達浣花詩苑小區門口。

“我到了[跳跳]”

給韓沐恩發去信息。

“等我兩分鐘！”韓沐恩秒回。

何謙揣起手機，開始了漫無止境的等待。

永遠不要相信女生嘴里的兩分鐘。

“汪！”

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狗叫。

“假老練！”

“風車車！”

一人一狗隔著門禁互相以狗叫問候。

門衛大叔看得一愣一愣的，片刻后見那男子忽然扭頭沖自己狗叫，心中一凜，警惕道：“你干嘛？”

“啊？”何謙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用錯語種了。叔，開下門禁撒，我上個月天天來的嘛！”

“上個月是上個月，現在是現在。”門衛大叔拒絕通融。

何謙不為難他，蹲下來像探監一樣問門禁內的風車車：“你主人又放你自個兒下來遛彎了？”

“哎呀，我老漢懶球得很！”風車車的口音一如既往的沖，“等他起床，天都快黑了！”

“那你自己注意點，別去騷擾別人，尤其是小孩和老人。”

“我曉得，我心頭有數，這一轉（這一片）我比你熟。”

說到這，風車車睿智的小眼神忽然一變，哼道：“假老練，我不高興你了（對你很不滿意）！”

“？”何謙一頭霧水，“我怎么你了？”

“前幾天我過節，你居然連個問候都沒得！難道你對我的感情，只是逢場作戲么？”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狡、解釋。”

何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解釋，可能是因為經常和豆豆解釋，形成條件反射了，下意識便脫口而出：“嘴上的問候只是花言巧語，你要相信，在我的心中有一塊地方永遠屬于你。”

“你騙狗！”

風車車也算是半條江湖狗，閱歷豐富，不像豆豆那么好忽悠，這番說辭它是一個字也不信，怒道：“你連狗都騙，你還是人嘛！”

何謙很想說我不是人，我是真的狗，而且是經過寵伴官方認證的。

風車車接著數落他：“我曉得，你已經有新歡了，過節那天，你陪你的新歡唱歌跳舞去了，哪里還會想到我嘛！”

它指的顯然是他和可樂一起演出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

“我老漢看到你們唱跳，非逼到我學，搭個臺臺喊我爬上爬下，還要我站起來作揖，簡直腦殼有屎！”

何謙聽明白了，敢情是它的主人看到了他們演出的視頻，試圖強狗所難。

他倒是可以理解，當爸媽的都這樣，別人家的孩子能做到的事，自家的孩子也理應做到。

這年頭，連狗開始卷了。

怪不得風車車這么大怨氣，想必是被折騰得夠嗆。

風車車并非一條斤斤計較的狗，抱怨兩句也就過去了，擠眉弄眼道：“假老練，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今天還沒有拉屎粑兒！”

這算哪門子好消息！

風車車的小眼睛里分明寫滿了“你懂的”。

何謙無奈道：“我今天沒帶裝備。”

話音未落，就聽見一聲呼喊遠遠傳來：“何謙！”

緊跟著聽見一陣緊促的腳步由遠及近。

韓沐恩牽著雪白蓬松的毛毛飛奔而來。

“毛毛！”

“風車車！”

眼看著風車車就要啟動，何謙立刻下令：“坐下！”

風車車狗軀一顫，翹起的屁股又穩穩落地。

“之前教過你的哈，不要激動，一激動就容易犯錯誤。你老漢不在身邊的時候，你更要自律，明白嗎？”

“我曉得！”

你曉得個粑粑！

哈士奇本就是比較沖動不易訓練的狗，風車車更是其中翹楚，何謙不指望僅憑三言兩語糾正它的壞習慣。

該說不說，像風車車這樣的狗，就非常適合請他做上門訓練。

“呼！呼！呼……”

韓沐恩按開門禁，靠著欄桿撐著腰，大口喘氣。

何謙調侃道：“該鍛煉了。”

他調侃韓沐恩的時候，全然忘了自己陪可樂運動時的狼狽模樣。

“抱歉，呼，都怪毛毛，呼，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打死都不愿出門！”

何謙“哦”一聲，蹲下來撫摸毛毛柔順的毛發，汪叫著問：“聽你媽媽說，你不愿出門啊？”

“胡說八道！”

毛毛一點兒面子也不給它媽留，當場拆穿：“我早就準備好了，是她臭美，對著鏡子比劃半天，光是外衣就換了五六七八套！”

韓沐恩見何謙又開始表演口技了，心里咯噔一下，輕輕踢毛毛一腳，威脅道：“毛毛，你可別亂叫啊！”

“毛毛沒有亂叫，我在和它打招呼呢。”

何謙替毛毛解圍。

“你……笑什么？”韓沐恩略顯局促。

“我……笑了嗎？”何謙板起臉，“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一般不會笑。”

“是不是毛毛跟你說什么了？”

“一條狗能說什么？咱們別在這兒傻站著了，帶毛毛遛兩圈，然后吃飯去。”

何謙趕緊岔開話題，很自然地接過韓沐恩手里的牽引繩，扭頭向風車車下達無繩隨行的指令：“風車車，走我左邊，和我的距離保持在三步之內。”

“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