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衛軍騎著自行車回家馱上三十斤五香花生，離開了堿場村。

他一路朝著南邊的方向騎去，約么一個多小時后，來到了西河壩聯營區。

這里是縣多種經營辦公室組織籌建的其中一個副業集中點，借助地理優勢和土質特點成立了大大小小的生產作坊。

有養殖水產的漁場，有燒制紅磚的磚窯，也有搞編織的，印染棉布的，甚至縣辦公室為了方便管理，連縣釀造廠和化工廠也搬來了這里。

西河壩聯營區占地幾百畝，每天在這里從事生產勞動的足足有五六千號人，在整個疏云縣都很有名。

這里工廠作坊林立，在最中間的區域，有著三橫三豎六條街道，街道兩邊全是四層筒子樓，居住在里面的人，基本都是管理人員，收入不低。

姚衛軍看中了那些工人的消費能力，所以選擇來這里售賣炒制的五香花生。

他來到其中一條街上，推著自行車四下打量。

很快，便把自行車停到了一個吹糖人的攤位旁邊，從車子后座上卸下了裝花生的口袋。

此刻那糖人攤位前圍著不少小孩子，一些老頭老太也夾雜其中，拗不過孫子孫女的央求，等著買糖人。

這個年代的糖人都是靠嘴吹氣做成的，成品糖人不但好看，還好吃，一般這種攤位前最熱鬧，人圍的也越多。

姚衛軍不慌不忙的打開口袋，用搪瓷缸子裝了小半的五香帶殼花生，放到了袋子上，同時自己也慢悠悠的吃了起來。

“叔叔，你這花生好吃嗎？”有幾個小孩看著好奇，湊上前問道。

“可香了，你們每人拿三個，嘗嘗就知道了。”姚衛軍指著搪瓷缸子笑著示意道。

小孩子們聽說能免費吃，頓時都涌了上來。

這一嘗不要緊，五香花生越嚼越香，一群小孩子圍在袋子前不想走了。

“同志，你這花生怎么賣的，給我稱點兒。”旁邊負責看孩子的老頭兒被自家孫子纏的不行，主動上前詢價兒了。

“我在家里稱過，這一茶缸子裝滿了正好是半斤，您給七毛錢就成。”

姚衛軍拿起袋子上的小號搪瓷缸子晃了晃，笑著繼續解釋道：“您放心，我這五香花生是專門跟城里大師傅學的秘法炒制的，保證大人小孩都愛吃。

小孩子拿來當零嘴兒，大人下了班，就著五香花生喝兩盅，都不用特意炒下酒菜了，哈哈……”

“得，那直接給我來一斤的吧。”老頭兒穿著白襯衫，的確良褲子，比村里人打扮高級的多，原本是打算買半斤的，結果被姚衛軍這么一說，當場改口要一斤。

姚衛軍接過錢后，裝滿一茶缸子花生，分別倒進了小孩子的兩個上衣荷包里。

“老同志，別看我這花生帶著殼，可都干凈著呢，要不我也直接給您裝兜里？”

姚衛軍再次裝滿搪瓷缸子，示意道。

“哈哈……咱工人階級沒那么多講究，來吧。”老頭兒撐開褲兜，笑著點頭。

這年代可不流行塑料袋，況且姚衛軍也沒錢沒工夫去準備這些。

所幸這時候的衣兜都比較大，兩個方方正正的荷包，估計能裝個七八兩沒問題。

做完第一筆買賣，其他小孩子眼看同伴吃上了又香又脆的花生，更加受不了了，紛紛央求大人上前購買。

就這樣，姚衛軍一會兒的功夫，就賣掉了六七斤。

而沒過多久，開始有大人主動上前購買，姚衛軍的口袋前面兒，人氣也越來越旺。

這些住在西河壩的人，要么是曾經各個廠里的領導，要么就是領導或是管理者的家屬，購買能力比公社集市上的村民可強太多了。

加上姚衛軍態度又熱情，三十斤五香帶殼花生，眼看著就快見底了。

“我說小同志，你袋子里剩下的花生允給我成不？”

這時候旁邊吹糖人的中年人趁著用手搓糖稀的功夫，眼巴巴的問道。

“沒問題啊，賣給誰都一樣，老哥你要能包圓兒我還巴不得呢。”姚衛軍欣然點頭。

中年人見姚衛軍這么爽快，高興的連連點頭。

他顧不得擺弄手里的糖人，連忙從擔子里找出一個尼龍袋子，跟姚衛軍清點了剩余花生的斤數，并痛快的付了錢。

這才不到兩個小時，姚衛軍帶來的三十斤花生全部賣光。

一斤的價格是一塊四毛錢，除去成本，一斤能賺一塊多，只用了小半天功夫，他便賺了三十多塊！

要是在村里上地干活掙工分，三個月也不見得有這么多收入。

姚衛軍信心十足，收起袋子，夾在自行車后座上，手里拿著搪瓷缸子騎上自行車準備回家。

可沒走出去幾步。

吹糖人的男子從后面喊住了他。

這人幾步來到近前，掏出煙卷兒遞上后小聲道：

“我姓戴，您喊我老戴就行，就是想問下，以后我能從您這兒進點貨嗎？”

看到老戴指了指車后座的口袋，姚衛軍頓時明白過來。

得，敢情第一天出攤兒，還遇上要分銷他花生的了。

“你放心，我保證搶不了您的買賣，剛才你也看了，小孩子愿意吃這玩意兒，我尋思著以后走街串巷，除了吹糖人，也順道賣這五香花生，賺個煙錢嘛，嘿嘿……”

老戴見姚衛軍微微遲疑，于是連忙嘿笑著解釋道。

“可以是可以，但這都是秘法炒制的，成本也高，價格我可能沒法給你便宜……”

姚衛軍露出為難之色。

“沒問題，您就原價給我，到了村里我按顆賣，五分錢八顆，仨仁兒的兩個算三顆，也能多少賺點兒。”

老戴連忙表態，臉上帶著期待笑意。

“那……成吧，后天，還是這個地方，我給你帶個十斤，夠了吧？”

姚衛軍微做沉吟，這才點了點頭。

“謝了您嘞，那我到時候就擱這兒等您！”

老戴大喜過望，連忙拿出洋火給姚衛軍點煙。

“對了老戴，問你個事兒，咱們這片哪兒有種向日葵的？現在九月份，應該也都快收籽兒了吧？”

姚衛軍吸了口煙，好奇問道。

“您這可算問對人了，不過咱這附近沒有，都擱縣郊那邊呢，你直接奔邢各莊，到那兒就看到了。”

老戴說完臉色一怔，很快想到了什么，笑嘻嘻接著道：“您這是也打算做五香瓜子吧？到時候也照顧下我唄？”

姚衛軍笑笑沒說話。

對這個老戴還不夠了解，沒必要什么事都一口答應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