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云縣下面兒，除了西河壩聯營區，還有歇馬臺、大王廟等幾個地方也都聚集著很多工廠作坊，這些聯營區直接歸屬縣多種經營辦公室管轄，養活著大量工人勞動者。

姚衛軍前段兒時間，也曾去過歇馬臺跟大王廟賣貨，從堿場村出發，這兩個地方騎自行車分別也就一個小時左右的路程，跟西河壩分處于不同方位。

趁著這幾天空閑，他打算也去找在兩邊兒認識的人聊聊，培養以后的分銷人手。

今天去的是大王廟，這附近的村莊喜愛種植棉花，聯營區內最大的一個工廠就是棉油廠，整個疏云縣老百姓吃的棉籽油，基本上都是這里生產出來的。

姚衛軍來這邊賣過幾次炒貨，認識一個在街上靠修鞋討生活的人，這人年紀跟老戴差不多，長得干瘦干瘦的，看到過姚衛軍炒貨賣的好，眼饞的不得了，每次都愛湊上來搭話兒，一來二去就這么認識了。

“吆，您今兒個這么早就賣光了？這買賣真成，得空了教教我唄？”

修鞋的人姓翟，姚衛軍每次都是喊老翟，見后者湊上來遞煙，便笑著回道：

“老翟，你也甭眼紅，我這買賣可跟你修鞋不一樣，哪天鬧不好攤子都得讓人收了，你這個歲數了，還是少惦記吧?！?

“嗐，這話我不愛聽哈，咱怎么說也是老運動員了，讓人收了攤子那只能說明運氣不好，跟歲數沒關系，人倒霉的時候，臉盆兒里都能嗆死壯小伙子，多新鮮呢！”

老翟一邊解釋著，一邊給姚衛軍點上了煙。

姚衛軍笑而不語，他對這個老翟還是很滿意的，這人自稱老運動員，雖然是自嘲式的調侃，但也跟事實差不離兒。

前幾年風大的時候，就偷摸的倒騰小買賣，沒少挨拾掇。

用老翟自己的話說，每次村里批判投機倒把搞活動，他不擱臺上站著，那都得失色三分，甚至根本搞不起來，這些年下來，早都成了村里的‘名人’。

姚衛軍有心要把大王廟的炒貨買賣分銷給老翟，但卻沒直接表示出來，而是笑吟吟的抽著煙，沒有繼續接話茬兒。

“我說姚老弟，您這炒貨手藝擱哪兒學的啊？味兒太地道了，我干脆給你當徒弟唄，我保證，三年內不另起爐灶，全當給您幫忙，賞口飯吃就成！”

見姚衛軍一臉淡笑，老翟索性坐到了馬路牙子上，也不管遠處他的修鞋攤子了，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

“少拿我打檫，你老翟瘦胳膊瘦腿兒的，一看就不是干活兒的料，我那炒貨可是個力氣活兒，給你累出毛病來，還不得賴上？”

姚衛軍擺手，隨意的伸了個懶腰，“我不是說了么，你也甭眼紅，其實我自個兒以后也不打算來大王廟這邊兒賣貨了，你沒看我今天都是空著手來的，兌活點兒副食票就走了?！?

“為啥啊？這么好的買賣，丟了多可惜！”

老翟急的一下站了起來，顧不得拍屁股上的土，惋惜的追問道。

“太累了，你也知道，我賣的炒貨味道兒正宗，那都是因為工序跟別人的不一樣，繁瑣太多了！我一個人力量有限，以后就擱家門口賣點兒算了，反正也不少賺，何必跑這么遠呢。”

姚衛軍淡淡說道。

“那這……嗯？要不這樣，哎，姚老弟，你看這樣行不行。”

老翟是個買賣人，這一刻跟姚衛軍料想的差不多，再次湊近一些，壓低聲音主動說道：“干脆我來幫你賣好了，你當中間兒茲當是讓我賺點兒吃飯的錢，我在大王廟幫你賣貨不就完了嘛！”

他擔心姚衛軍會不同意，連忙又掏出了煙卷兒遞過來。

姚衛軍擺手拒絕，沉吟片刻后，道：“倒也是個辦法哈，不過那你的修鞋攤兒怎么辦？還有，我可不想你擱價格上亂折騰，那早晚會影響到我自個兒買賣的！”

老翟一看有門兒，不由的萬分欣喜，急忙保證道：

“放心吧姚老弟，你有所不知，就咱這合作方式，其實人城市里早就有了，叫什么……嘶，啊對，分銷商！”

他說到這里，臉上收斂了笑意，認真起來，“只要你能供應給我賣貨，那我百分百聽你的調配，價格方面完全你說了算，至于修鞋攤子，嗐，那一天能掙幾個錢兒？我要是指著它啊，這輩子估摸著都吃不上個熱菜！”

“行啊老翟，看不出你還挺懂商業的嘛，要說大王廟這邊交給你呢，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得提幾點要求，你能接受，那咱痛快的合作，要是覺得不合適，咱以后見了面兒還是朋友，沒問題吧？”

姚衛軍也認真起來，畢竟跟老翟相處的時間比較短，他談合作的方式，自然也跟西河壩的老戴有所不同。

“唉吆喂！姚老弟，您既然開了金口，那我肯定照辦，您就說吧，怎么個合作法！”

老翟激動起來，兩只手又是拍打身上灰塵，又是劃拉頭發的，一時都不知該放哪兒好了。

姚衛軍一直等他興奮勁兒差不多了，才說出了合作方案，跟老戴那邊基本相同，唯一的一點，就是押金要收一百五十元。

無他，老翟的腦子比老戴活絡，待人接物也多了一絲油滑，駕馭這樣的人，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就是多收點兒押金，以后不管出什么事兒，主動權都在自己手上。

炒貨買賣只是姚衛軍積累資金的第一步，也沒打算做一輩子，因此他目前需要快速擴大市場，繼而對于人手的選擇，也是瘸子里面挑將軍，合格就行。

老翟聽說一下子要拿出六百五十元才能達成合作，足足猶豫了好一陣子，最終請求姚衛軍給他幾天時間，看能不能把錢籌齊。

姚衛軍勉強同意下來，跟他又聊了些細節，這才告辭離開。

眼看天色不早，姚衛軍在大王廟聯營區的街上吃過午飯，決定等明天再去歇馬臺談合作，就此返回了堿場村。

接下來的兩天里，他又去了歇馬臺跟大劉公社，分別找到熟人順利約定了合作方式。

至此，幾個主要的賣貨點都找到了分銷人選，賣貨這方面初步達成了預期計劃。

又過去一天，村里的秋收徹底來到了尾聲，人們在打谷場早早就把脫好粒兒的玉米收裝完成，太陽還老高呢，大家伙兒便三三兩兩的返回了家中，只等著第二天村里開大會，分田分糧。

“大嫂，來屋里喝口水吧，我想跟你說點兒事?！?

姚衛軍趁著大嫂收拾打谷場上農具的時候，倚在門框上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