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新波跟黑子要去外面工作的事兒，姚衛(wèi)軍早就知道了。

堿場村的人都覺得這倆人一個有門路，一個能學到手藝，以后肯定混的不差。

可姚衛(wèi)軍最清楚，新波投奔親戚，以后的日子沒想象的那么好過，而黑子學了手藝，但凡思想不改變，也逃脫不了給人打工的命運。

這不像姚衛(wèi)軍，自個兒做買賣，既自由，掙得還多，只是暫時不方便說出來罷了。

“別急眼啊，我是想說，咱家馬上要分家了，有些方面得全盤考慮，指望多個兒子養(yǎng)老，不如全指望一個更實際，爹我說的在理兒不？”

閆素霞說到最后，笑吟吟的看向了父親姚顯貴，意有所指。

“……”

姚衛(wèi)軍算是明白了。

敢情二嫂拿他打檫，說出的話都是給父母聽的。

這是在告訴父母，他姚衛(wèi)軍沒本事，以后指望不上，而四哥姚衛(wèi)濤別看有正式工作，但常年在外上班，也指望不上。

繞來繞去，是讓父母自己想清楚，以后能指望養(yǎng)老的，只有二哥一家最合適。

話里話外的意思，打算在分家的時候，父母多向著他們家一點兒，好多分點兒東西。

‘真成，為了分家多占點兒便宜，她這得費多少腦細胞啊！’

姚衛(wèi)軍心里感嘆，淡淡開口道：

“二嫂，給你提個意見，以后有話最好直說，萬一咱爹喝點兒酒沒聽明白，你這叨叨叨半天，不就白忙活了么。”

“軍子，你二嫂說著玩兒的，甭搭理她，嘿嘿……”

姚衛(wèi)林聽出了五弟話里的意思，連忙笑著打圓場。

閆素霞則白了他一眼，沒再說話，她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便自顧吃起了飯。

全家人吃完后，姚衛(wèi)軍在家坐了會兒，便返回了打谷場。

還沒等走近那兩間土坯房，就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動，伴隨著一陣陣的說笑聲。

姚衛(wèi)軍平靜的推門而入，知道是順子幾人在屋里。

“姚司令，哥幾個等你呢！”

鄭勇見他進屋，立刻大聲說道。

“對啊，再過幾天新波跟黑子就走了，兩家的叔最近都不怎么讓他們出門，今天好不容易跑出來的。”

順子因為偷偷拿家里的鳥槍進山打獵，被他爹揍了不止一回，并摁著他的腦袋讓他擱家里學醫(yī)術，以后出來玩的機會也不多了。

此刻指著鄭勇跟新波朝姚衛(wèi)軍解釋道。

“哎，你們一個個的都有事兒做了，連姚司令都在幫村里看打谷場，就特么剩下我，接下來都不知道干點兒啥了！”

侯亮的綽號叫猴子，突然有了些感慨，使勁嘬了口煙卷兒。

“別急，等哥們到了南方，一旦落下腳來，寫信讓你過去！”

新波拍了拍他的肩膀，豪爽承諾道。

“甭介了，我可聽人說過，南方都不吃饅頭的，菜也沒滋味，關鍵那邊兒人說話嘰哩哇啦的咱也聽不懂啊，不知道的還尋思出國了呢！”

猴子堅決搖頭，表示對去南方?jīng)]興趣。

“那以后就跟我學木匠活兒吧，等我出師了，就把我爹踢開，咱倆擱一塊兒干活，你給我打下手。”

鄭勇喝了口酒，斯哈著說道。

“你？別怪哥們說話難聽，就你那毛躁性子，學會木匠活兒得猴年馬月啊，我等得起么我！”

猴子神色不屑，大聲調(diào)侃。

“那沒轍了，要不跟我屁股后面兒學醫(yī)術？不過咱可先說好，我爹教我的東西那都是祖?zhèn)鞯模阆雽W也成，但得像模像樣的拜師敬酒，我可以私下傳你兩招兒，嘿嘿……”

順子來勁兒了，臉上帶著酒意哈哈大笑起來。

“滾你丫的，拿哥們開涮是吧，兄弟們呢，要不要罰他酒？”

猴子拍著桌子起哄。

“對對對，順子你這還沒學成醫(yī)術呢，就想著把矛頭對準自家兄弟，可勁兒剝削，像話么，必須罰酒三杯！”

“喝不喝？不喝是吧？好，那就讓你嘗嘗窮苦弟兄們的鐵拳，好好給丫端正下思想！”

“……”

屋里鬧成一片，幾個人都沒少喝，連姚衛(wèi)軍也有了些醉意。

一直到半夜，打谷場這里才算消停下來。

順子等人離開之后，姚衛(wèi)軍在壓水井旁洗了把臉，也打算回屋上炕睡覺。

可他不經(jīng)意間，卻在遠處的夜色中，猛然看到了一束一閃而逝的手電筒光芒。

“嗯？大半夜的鬼鬼祟祟，手電筒也只是偶爾開一下，不會是奔打谷場堆著的玉米來的吧？”

姚衛(wèi)軍瞬間警醒起來。

他心念一動，立刻轉身進屋，吹滅了煤油燈。

頓時，整個打谷場一點兒亮光也沒有了，漆黑夜色籠罩下，除了蟲鳴，顯得特別靜謐。

姚衛(wèi)軍透過門縫，耐心掃視著打谷場四周的情況，連呼吸都刻意壓低了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期間擱某個方向又亮起過兩次手電筒的光，不過同樣都是很快就熄掉了。

“果然來者不善，基本上是偷糧食的無疑，不過還沒法確定對方來了多少人，不易輕舉妄動。”

姚衛(wèi)軍此刻很清醒，繼續(xù)隔著門縫查看著外面的情況。

對方好像很有耐心，又過了差不多十多分鐘后，才再次亮起了手電筒。

并且這次，手電筒的光是直接本著姚衛(wèi)軍所住的兩間土坯房來的，故意控制著燈光，在窗戶上轉了幾圈兒，然后又掃過屋門的位置。

姚衛(wèi)軍在察覺到對方手電筒要掃過來的時候，立刻無聲的合上了門縫，沒有被對方發(fā)現(xiàn)。

“夠謹慎的啊，這是拿手電筒故意確定房間里的人睡了沒有，如果房間里發(fā)出動靜，估計對方立刻就會跑掉，想出去抓都來不及。

而一旦確定屋里的人真的睡實了過去，相信就該動手偷糧食了！”

姚衛(wèi)軍知道自己遇上了慣偷，對方很有經(jīng)驗，并不是一般的毛賊。

他緩緩的抄起了門后的鐵鍬，然后等手電筒光消失后，再次打開了一絲門縫。

沒一會兒。

就隱約看到了兩個人影，自打谷場一側，鬼鬼祟祟的朝著堆積玉米的地方摸去。

姚衛(wèi)軍不為所動，繼續(xù)在門口監(jiān)視著。

他在確認對方是不是只有兩個人，如果還有同伙，那就沒必要上去拼命，只需大聲示警，讓村里人來收拾他們就是了。

若只有這兩個家伙的話，他倒是有信心給丫放倒了，親自綁去陳守山那兒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