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冀縣敗退后，姜維率三千殘兵撤往街亭。

街亭又稱街泉亭，因泉得名。

街亭城池位于兩山之間，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城中有泉，水源補給充足，扼守隴山道西口，是連接隴右與關中的重要節點之一。

如果魏國丟失此地，劉備不但可以派兵走隴山道進入關中，繞到正在上邽堅守的張既背后，直取陳倉，進而威脅長安。

而且還能截斷又一條聯系隴右與關中的道路，如此一來，魏國的雍州西部、涼州以至于西域諸地與東面關中、關東的聯系將被截斷。劉備唾手可得雍涼。

所以，姜維明白街亭的重要性，才立即率部前來駐守。

街亭城池年久失修、已經十分破舊。

但城池依舊扼守住大道險要之處，不能放棄這里，去別處扎營。更何況城內水源充足，還有一些存糧，夠他們三千多人吃一段時間了。

姜維率部在城前建立營寨，卡住道路，準備堅守。

不出所料，劉備軍緊隨其后，很快就追過來了。

姜維率數名親衛走上兩山高地觀察敵軍。

“你看一下敵軍大旗上寫著什么字？”

姜維問向旁邊小卒。他現在正忙著估算敵軍人數。

“是一個‘馬’字。”小卒答道。

姓馬的將軍？難道是馬超！

馬超不光勇武過人，還統領著精銳騎兵，更重要的是縱橫雍涼多年，地形地利都十分熟悉，如果真是他來攻，看來這一戰不好打啊。

即便是馬超從弟馬岱，應該也大概了解這附近山川河流，不是那么容易應對的。

還有一個可能是馬良，這馬季常可是有“馬氏五常，白眉最良”的贊譽，智商肯定很高。雖說不曾聽聞什么戰績，但可能此時正扮豬吃老虎，給我來一個奇謀妙計奪取街亭。防守仍不可懈怠。

“參軍，我們探得，敵軍主將為馬謖。”

馬謖？是誰？

好像是馬良的弟弟……

既然馬良是馬氏五常之首，那這馬謖應該不如他哥哥。

不過，不能輕敵，對付一個新面孔需要謹慎。

即便是個步弓手，馬弓手都可能是萬人敵，更何況劉備能讓他當大將，必然有些本事。

而且，自己不也只是一個新人嗎？

“走，我們回去準備御敵。”

姜維點清馬謖軍有七八千人，隨后帶著親衛下山回營。

天色漸晚，馬謖軍在大道上扎好營寨，與姜維寨針鋒相對。

“將軍想如何攻破街亭？”張翼找到馬謖，問道。

“以正合，以奇勝。”馬謖輕飄飄說。

一句話把張翼憋得半晌無言。

“將軍，我們人數是魏軍兩倍，直接進攻吧。我探知街亭城墻破損，全靠姜維建立的營寨防衛。”

張翼不知道剛剛馬謖到底想表達什么意思，就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行，”馬謖皺眉道：“孫子兵法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我們兵力只有姜維兩倍，不宜圍攻街亭。”

“可這街亭就是一條道，無論十倍還是五倍于敵都要擠著從道上進攻，兵力也鋪不開，跟我們兩倍于敵沒有什么區別。”張翼反駁道。

“你豈能質疑兵圣孫武？我們只有兩倍于敵的兵力，不能圍城，不能強攻，要用‘分’來擊敗姜維。”

“怎么個分法？”

“我只要設下計謀，引誘姜維出城來戰，然后再派一軍截斷他退路，分割出城魏軍與街亭城，最后再各個擊破。如此下來，不用費太多兵力，就能拿下街亭，還可以全殲魏軍，俘虜敵將姜維。當年長平之戰，武安君白起也是用此法截斷趙括諸部，全殲四十萬趙軍。這趙括只知紙上談兵，不曉得兵法精妙，才遭此大敗。”馬謖得意洋洋，侃侃而談。

“那如何誘敵呢？”張翼繼續追問。

“我要用當年馬陵之戰，齊魏爭霸時，孫臏大破龐涓所用的減灶誘敵之法。當時齊軍孫臏每日減少灶臺，假裝減少吃飯的人數來示弱。龐涓以為齊軍人數漸少，率魏武卒來攻，結果正好中了孫臏圈套。”

馬謖找來一張地圖，用手指在上面勾勾畫畫。指尖飛快，但還是跟不上他瘋狂轉動的大腦。而張翼根本看不懂他在亂指些什么。

“我們也每日減少灶臺，引誘姜維出戰，然后你率兩千步兵埋伏于周圍群山之上，待到魏軍出城后從山上殺下來，居高臨下，勢如破竹，截斷魏軍后路。姜維四面受敵，豈能再逃？如此妙計，何愁街亭不破？”

“但我們明明人數占優勢，軍隊質量也比姜維手下的敗兵強。為什么還要用這些計謀？直接打不好嗎？”張翼始終不解。

“這計謀少費兵力，還能殲敵更多。為何不用？只不過這妙計不是誰都能想得到的。”

馬謖雙手一擺，便丟下張翼，傳令全軍實施減灶之計。

……

姜維在營寨中等了數日，馬謖還沒來攻。

這是想耍什么花招？

但是，在這幾天探子的報告中，馬謖營寨中做飯時的炊煙少了；從山上俯視，空灶臺一天比一天多，好多還被拆掉變成空地。

“莫不是敵軍士氣已潰，士卒逃跑？所以吃飯的灶臺也少了？”身旁小將問道。

“敵軍變少，這不是好事嗎？”

“參軍，我們可乘此機會奇襲敵營。”

“哈哈，守城比進攻容易多了，費那勁去打他干嘛？我恨不得馬謖最好別來攻城。”姜維笑道。

“這里有飯吃有水喝，昨天陳倉又送來一批補給。我們在這里好吃好喝，還不用流血拼命，這難道不好嗎？如果馬謖真不打，我們還可以騰出時間去修一下街亭城墻。”

其實，姜維早就看出馬謖計策，只是始終想不明白。

這是哪門子的增兵減灶？

當時孫臏幾次故意丟下大營撤退才騙到了龐涓，你馬謖就在營寨中把灶臺建了又拆，玩這種小把戲就想騙我？

反正街亭不缺糧，就待在這里不動，讓剛才從冀縣敗退的士卒好好休息一下。

馬謖啊馬謖，想熬我陪你慢慢熬，只是別到時候天天減灶減到自己肚子上了。

街亭有馬謖在，上邽有張既守，上邽后面還有個陳倉城……

看來關中西線防守沒有什么問題，現在主要看東邊打得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