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自殺？

對講機聲音剛落下，陳樂腦海中立刻腦補出很多類似的電影情節。

一個……內世界的人。

殺手？特工？間諜？

可能在執行任務。

但是低估了敵人的實力，或者因為情報泄露被埋伏。

總之，深陷絕境。

逃脫無望，反抗無果，最后只能開槍自殺……

大概，就是這種劇情吧？

這時兩個警察已經打開車門，而吳心郁突然問道：“警察同志，自殺的話，很明顯就和我們沒關系了，我們是不是能走了？”

“……”

陳樂愣了一下，回過神來看向她。

兩名警察動作一頓，副駕警察語氣凝重回道：“只是疑似自殺，不排除他殺，或者陷害，而你們深夜出現在這附近……”

啪！

又是一聲槍響。

這次離著很近了，雜音震耳。

嚴承林拿起對講機就問：“小圓，什么情況。”

對講機滋了一聲響起那個女警員強裝鎮定的聲音：“有人，在樹林里開槍，阿程被殺了，我躲在樹后，看不清對方在哪……”

“……”

車內立刻陷入一片死寂。

原本兩個警察半只腳都踏出車門了，此刻他們竟然定在了原地。

陳樂腦中迅速推翻了之前的想法，什么被逼到絕境走投無路選擇自盡。

恐怕根本就是在釣魚！

用槍聲，和尸體。

吸引敢去看的，或者能去看的人，將之除掉？

可幕后人這么做又是為什么？能得到什么？

這時吳心郁再度開口，聲音有些急切：“那我們？”

主駕駛的嚴承林深吸口氣，看向陳樂二人：“你們可以走了。”

“太好了，謝謝你們。”吳心郁一絲猶豫都沒有，打開車門，拉著陳樂就要下車。

陳樂初時還沒多想，跟著就要一起下去，但身子剛探出車外，一種莫名的異樣在他心中浮現，而后，他又退回了車里。

他看到兩個警察竟然也退回了車里，甚至關上了車門。

他皺眉問：“你們干嘛呢？難道不去支援嗎？”

吳心郁不滿道：“他們是警察，怎么做事當然輪不到我們管啊，快走，別給他們添亂了。”

陳樂沒理她。

只是語氣沉重問：“還是說，到這一步，事情已經……不歸你們管了？”

這話一出，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吳心郁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兩名警察似乎也有些僵硬。

明明是這種緊急的時刻，這沉默竟然持續了好幾秒。

一直比較深沉的嚴承林嚴警官，終于艱難開口回答：“……是的。”

陳樂深吸口氣，面無表情道：

“所以……按照以往的慣例，遇到此類事件身邊又有平民的情況下，你們會第一時間讓平民離開現場，營造出情況危機，你們需要立刻行動的假象，但其實……你們并不會有行動，只是觀察、記錄，等待上面的，有‘資格’的人來處理？對吧？”

“……”

“……”

嚴承林沉默了片刻，再次點頭：“是的。”

但他緊接著又搖了搖頭，語氣復雜道：“但規矩有時也會模糊。”

說完，他竟突然再次打開車門下車了。

副駕駛的警察愣了一下，猶豫片刻也跟著下去了。

“……”

陳樂這才順著吳心郁的拉拽，出了車子。

車門關上，他看著迅速跑進公園，隱沒在黑暗處的兩人，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算什么？

展現誠意？拋磚引玉？

一旁吳心郁還有些煩躁的罵著：“你他嗎有完沒完，老在這種事情上刷存在感很有意思嗎？既然選擇成為普通人，做事就要按照普通人的規矩來……”

陳樂卻依舊沒理她，只是愣愣的看著眼前再度浮現的選項：

【選擇一：跪下求她不要再說了。完成獎勵20000元】

【選擇二：親她，堵住她的嘴，女人嘛，講道理是行不通的……完成獎勵50000元】

【選擇三：似乎還沒試過在野外玩一些刺激的東西……完成獎勵100000元】

【完成選擇可根據難度獲得特殊獎勵1—3份，未完成選擇獲得隨機病癥懲罰一小時。】

“草！”

陳樂煩躁的錘了下自己的腦子。

這都什么選項啊。

明明身處更大的舞臺上，觸發的卻是以“和吳心郁的矛盾爭吵”為中心的事件？

他再一次對這個系統感覺到了莫名其妙。

以往，差不多的任務，他是因為內容太沒下限，太考驗心性，他會覺得厭惡，現在，卻是對系統的冰冷與死板感到一種無力……

一旁吳心郁被他動作弄得停下了話語，靠在那黑車旁抱著胳膊，冷眼看著他。

他……

似乎又在做一些重要抉擇呢。

“……”

但陳樂并沒讓她等太久，只過了片刻，便抬頭面無表情道：“你說錯了，怎么會是因為選擇，才成為普通人？哪個普通人是自己選擇的呢？”

“？”吳心郁怒道：“我說的是這個意思嗎，我的意思是你做事太無章法，分不清主次好壞，全憑自己心意……”

“行了行了別說了。”

陳樂不耐的擺手打斷道：“我差不多已經明白了。

“你的來歷應該就是我想的那樣，而你的目的……是通過言語、行為、思想等等給我洗腦，誘導我一步步成為你們所想的某個樣子吧。”

“……？”吳心郁皺起眉：“你又在突然說些什么……”

陳樂沒等她回話，只是轉身朝向公園深處，喃喃道：“我不會如你們所愿的，但依然可以給你個機會，我不會趕你走，也不會對你做任何危險的事，你只管在我身邊試試看，試試你能不能讓我變成那樣。”

“……”吳心郁看著他的背影，臉色陰沉。

“這叫什么，叫……妖怪，我要你助我修行！哈哈。”陳樂說著自己竟樂了起來。

而后，他也沒轉頭，只是毅然踏進了前方一片漆黑的公園中。

“你回去吧，我要去看看。”

“……”

……

陳樂依然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測到底是對是錯。

他只是意識到，自己如果把精力全放在“猜測自己的猜測到底正確與否”上，是不會有結果的，不如把思路往前移一些，干脆就認定這猜測一定是對的，然后以此去做事。

那等到出結果不就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了嗎。

拿剛剛的事情舉例。

他剛才不知怎么的，從那幾個選項出現后，心里就一直很后悔。

一直想著，如果剛剛選擇第三個方向，去公園深處，他應該早就知道真相了。

也許能碰到真正的幕后兇手，在他們的對話間得知些信息。

又或者，在這個人自殺前，攔下他，就能從對方口中翹出些情報。

可他沒選，因為……吳心郁。

那么，他就有了一個不太現實的猜測，有沒有可能，這就是吳心郁“做”的？

或者準確的說，這就是吳心郁通過語言、行為等，在他心里埋下了一些種子，導致他在最關鍵的時候，選擇臨陣脫逃？之后又在這種時候，感覺到后悔？

仔細想想，剛剛為什么不選第三個方向？

說是因為顧忌到了吳心郁的安危。

但這只是淺層原因。

首先他自己根本就不怕槍，心里甚至還躍躍欲試想挑戰一下，不然今晚都沒必要出來。

而說是擔心吳心郁，可他還有那么多系統送的特效藥，只要對方不是被一槍斃命，就能救回來。

真到了沒法的時候，他甚至都可以給吳心郁擋子彈，他相信自己絕對能反應過來，并且擋完了還會沒事。

所以，他不選，是有更復雜的深層原因。

他之前在白巧巧面前自曝過一次，什么穿越、系統，全都說出來了，結果對方卻說走就走，所以他在吳心郁這邊就想一直隱瞞下去，不想對她暴露有關系統的任何事，一方面是她來歷不明，一方面是因為在白巧巧那吃了虧，不敢輕易和人交底了……

所以，與其說是在“涉不涉險”之間做選擇，不如說是，在“相不相信吳心郁”之間做選擇。

而他選擇了不相信。

就是如此。

那么，這個深層的內因，加上表層的，突然想要為吳心郁的安危負責的情緒外因。

兩者合一。

是絕對足以支撐他瞬間做出“放棄選項”，這個決定的。

那有沒有可能……這些都是被設計好的，是吳心郁一手釀成的呢？

假如，吳心郁有某種獲取情報的手段，對他和白巧巧做的事情，以及所說過的話，全都了如指掌，以及，就連系統的存在她都有一定了解，知道選擇，知道獎勵、懲罰……

而她同時又精通人性、心理學、pua、精神控制等等……

那是不是可以輕易做到，讓自己在某些關鍵時刻，心底冒出些一直被對方牽引著的某些情緒？

稍微厲害一點，又是不是可以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影響他的所思所想、言行舉止，以及……影響他對系統的選擇？甚至影響系統本身的選擇內容？

如果是這樣，就太可怕了……

那么，會很不現實嗎？

是有點。

可眼看著內世界能讓整個社會的人被洗腦成這個樣子，陳樂又覺得很現實，很合理。

不過就像他剛剛說的。

他哪怕腦子里的猜測都這么離譜嚇人了，卻依然會給吳心郁一個機會。

不是給她知錯改錯的機會，而是給她繼續這么“對付”自己的機會。

他也不想找什么，想挑戰自己啊，想借此順藤摸瓜推翻內世界啊之類的理由了。

他只是單純的有一種，在玩回合制游戲的感覺。

在自己沒著力點的時候，先讓敵人用盡渾身解數來對付他。

一旦等他的回合到了，他絕對要把敵人腦漿子都打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