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

東方將白

蒙暗籠罩的天際映出一道金輪，一支約綽六、七的隊伍正緩緩行進在深山密林中一條鮮為人知的羊腸小道。

旭日晨星下，疾勁的北風無形中叩擊著每個行軍者的面頰。

細量之下就會發現，這支隊伍正是昨晚夜襲陽周的那伙潰賊。

只是此刻的他們，一改此前攻城時的龍精虎猛、志驕氣盈；轉繼一幅幅生無可戀、士氣萎靡。

想來是絞盡腦汁也想不通，原本一場占盡上風的戰斗，究竟為何敗潰到這般境地。

回溯三個時辰前，城內秦軍銳士兵分三路出現在陽周城門增援之際，領頭的賊首當機立斷命令己軍撤退，同時收納其他潰軍。

至于以虬髯大漢為首的賊軍，則選擇繼續于秦軍鏖戰。

然而，由于彼時這伙人已與滿井所部鏖戰多時，全員上下大多精疲力竭，人困馬乏。

加之秦軍占據人數優勢，沒多久便將賊軍擊潰。

適時，贏振透過實況沙盤觀察到殘余敵軍的實時動態，遂當即調整部署，命陽周長姚倫、陽周丞杜滌領剩余兵勇在城內維穩；

自己則帶著駐扎在城外的兩百駐軍乘勝追擊，清剿殘敵余孽。

向通、姚倫、杜滌等突兀聞此之際，本想勸阻贏振親征，豈料經此一戰后，他的影響力得到極大提升，得到城內多數中、下級掾吏及幸存秦軍、助戰秦民的鼎力支持。

無奈之下，向通只得一面嚴令短兵貼身左右；一面暗自向鬼神乞佑。

就這樣，賊軍這方退、贏振率部追，三個時辰的時間內，雙方交手不下兩、三次。

心急如焚的賊首束手無策之余，只得選擇最古老的方式——留下一小股部隊掩護大部隊突圍。

幾經周折后，原本二十多人的殘軍，驟減至三分之一，且戰斗意志頹喪、士氣低迷至極點，宛若行尸走肉般在叢林中穿梭游蕩。

好在，身后再沒有秦軍殺聲震天，大概是甩掉了他們。

更振奮人心的是，越過這座密林再走十幾里就到了他們建在上郡轄內的秘密營地。

屆時，終于能結束這一夜恍若夢寐的混雜凌亂，得到翹盼多時的休整安寢。

一想到這兒，這些賊人的臉上漸漸回復往日的生機。

正當時，贏振眼前的實況沙盤上，亦浮出一座營寨。

其內稀稀疏疏有近十黑點，根據他對先前戰斗經驗的判斷，營寨內的駐軍不超過一百人。

“漆！”

“王孫，末將在！”

“再向前約五里后，命前哨部隊不必刻意遮掩，速度沖上去干掉他們！另外，撒開人手，在方圓十里的范圍內探查賊軍營寨。”

“喏！”

一路上，雖然對贏振屢次刻意放水的行為滿腹狐疑，但身為陽周三百將之一的漆還是堅決執行著他的每道指令。

想來，也是獲悉了贏振在陽周城內智殲來犯之敵的情況。

“向通！”

“通在！”

“擇幾名靈敏且會義渠話的兵卒，待漆所部殲滅前方殘敵后，立即換上他們的衣飾！振要給他們來一招移花接木！”

“喏！”

隨即，向通領命離去。

又小半炷香時間后，在距離賊軍營寨約四、五里都地域，百將漆率所部善戰銳士以雷霆之勢從后方殺出。

沒一會兒，便將尾隨了近三個時辰的賊軍殘部悉數全軍。

其后，五名短兵親衛扒下他們的衣裳換在自己身上。

適時，負責探查敵方營寨的斥候來報，在距秦軍斜前方約六里的緩坡處發現一座義渠營寨。

向通、屈滕、漆等乍一聞此，各個面露錯愕之色。

【王孫還真是，料事如神吶！】

望著贏振洞若觀火的神態，幾人不約而同思忖著……

沒多久，只見五名胯下戰馬的“義渠兵”一邊策馬疾弛、一邊放聲高呼：

“贏了！贏了！陽周攻克了！”

適時，負責鞏衛營寨大門的義渠士卒聞之一震，但由于距離原因，一時間無法辨別真偽。

而營門后一座約兩丈高的瞭望臺上，值備士卒在借助晨輝帶來的少許亮光一瞥。

赫然發現來人正是己方人馬，遂不假思索含笑高呼道：“回來了！回來了！攻打陽周的兄弟們打敗秦狗回來了！快開營門?！?

話音剛落，營門洞開，眼見五名“己方”士卒駕至營前，瞭望臺的士卒遂面露喜色將目光回移遠方。

卻不想，幾支箭矢來襲，其中一支正中其前腹部。

瀕死之際，他努力睜大兩眼向下一望，只見五名“己方”士卒正守在營門內外彎弓搭箭。

腳下還踏著四名戍守營門的士卒尸體。

“上！”

距營寨約百步的位置上，贏振透過沙盤觀察到五名短兵已攻占營門，遂擺手向漆吩咐道。

后者聞此為之一振，遂拔刀向身后一眾士卒高呼：

“營門拿下了！弟兄們，殺啊！大把的軍功人頭就在眼前！”

緊接著，陽周步卒呈品字形戰陣向義渠營寨疾步沖鋒；騎兵部隊則一面駕馬疾馳，一面彎弓搭箭側影五名短兵內應。

由于彼時剛過旭日初升，營寨中的義渠士卒大多仍在睡夢中，因此待到率先突破營門的秦軍騎兵，沖入己方營帳發起疾風暴雨般的突襲之時，整個義渠營內驟然亂做一團。

待到少許士卒們反應過來，準備做垂死掙扎之際，頃刻間又被后續跟進的秦軍銳士無情碾壓！淪為戈下亡魂！

“漆百將！”

“末將在！”

“不要全部殲滅！盡可能留幾個高等活口給振！”

“喏！”

聞此，漆遂駕馬上前，朝敵營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