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火駒邁著閑散的步子慢悠悠的走出山谷,斜陽灑落,拖出一馬兩人長長的影子和一個步履蹣跚的狼狽身影。
馬背上的紅衣新娘望著空空如也的原野,山風刮過那一望無際的平原,無數(shù)的野草如漣漪般蕩漾起來。
卻不見一個執(zhí)法衛(wèi)的身影。
她下意識的轉頭望向跟在身后的閻羅刀。
此刻,閻羅刀也恰好抬頭,他環(huán)顧著四周,不去看女子憐憫的水眸,眼中滿是平靜,澄澈的像是少年。
沒有得知真相后的憤怒。
也沒有幻想打破的歇斯底里。
只有空蕩。
“沈公子,其他的執(zhí)法衛(wèi)大人呢?”
“其他人?”
沈白轉頭,嘆了口氣:“都是我布置的幻陣罷了?!?
“那那位和我同名同姓的白家嫡女呢?”
沈白語氣平淡:“死了,自縊在了白家覆滅的那一天。白家的天之驕女,怎么可能承受如此羞辱,淪落清歡軒?”
“那天......”
“李無成來晚一步。”
沈白的聲音很輕,用只有他和白素素能聽到的聲音說著。
李無成啊,李無成,對你來說,這才是最大的一事無成吧......
......
晨光微熹,冬陽正暖。
初升的朝陽驅散了一夜的陰霾和暴雨,將陽光灑滿大地,照進整座靈天城。
青石板上,響起熾火駒獨有的踏踏聲。
那雄赳赳氣昂昂,仿佛自己才是主子的高頭大馬,昂首闊步的踏入所有修士的視線。
人們不約而同的被馬背上衣衫不染半點血跡的俊秀少年吸引,他帶著新娘勝利而歸,一如帶著新娘奔出城門時堅定從容。
他的身后,跟著被鐵鏈束縛住的鬼面男子。
男子身上的兇煞氣與濃郁的血腥味,即使隔了老遠,都令練氣初期的修士感到戰(zhàn)戰(zhàn)兢兢。
靈天城的消息傳的很快。
或者說,有摘星樓在的地方,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像野草般瘋長。
那位新晉的少堂主,錦衣衛(wèi)的掌管者,居然第一天就帶著手下去了清歡軒瀟灑。
此事瘋了一般傳遍整座靈天城,修士們大罵沈煉不作為,執(zhí)法堂的長老們冷眼看著沈煉的出丑,劫修們則輕蔑嗤笑。
特別是,當有第一個侍女走進錦衣衛(wèi)休息的院落時,更加炸裂的消息傳來。
所有錦衣衛(wèi)都被夜襲了!
被搶的連個褲衩子都不剩。
作案的劫修甚至還留下了嘲諷。
打了整個執(zhí)法堂的臉。
那句“錦衣衛(wèi),就這點分量?”像是一巴掌狠狠扇在城主和執(zhí)法堂堂主的臉上,讓他們火辣辣的疼,讓他們怒火中燒。
“把沈煉給我抓過來!”
城主怒不可遏,下令要將沈煉斬首示眾。
執(zhí)法堂堂主跪地求情,自責不已:“是屬下識人不明,竟因沈煉一時的自告奮勇便將如此重任交付給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
“屬下有罪,甘愿辭去執(zhí)法堂堂主一職,但還請城主大人看在他年輕的份上,饒他一命?!?
城主聽了這話,不僅沒消氣,反而怒火更盛。
特別是沈煉還在半夜招搖過市的帶著花魁跑出城玩,惹得滿城圍觀。
更是讓他在暫留此處的黑白無常兩位神捕面前顏面盡失。
沈煉回城的消息,第一時間就傳到了內城,傳到了城主府。
城主怒了,你小子他媽的還有臉回來?
于是親自出府,踏著長空,筑基期的強橫威壓毫不掩飾,籠罩方圓十里,直向著城門而去。
執(zhí)法堂堂主低著頭,緊隨其后。
城主發(fā)誓要把這小子砍了。
但當這位城主看清外城的一幕時,怒氣瞬間就化為了空氣。
只見沈白騎著神俊的熾火駒,迎面而來,懷中抱著名艷靈天城的花魁娘子,兩側的修士夾道歡迎。
宛如得勝而歸的將軍。
重點不是沈白這樣子有多引人矚目,而是他身后拉著的犯人。
那柄血色的長刀,在陽光下,反射著赤紅的血光,叫人不寒而栗。
明明全身修為被封,但那張鬼臉面具,卻讓人不敢直視。
閻羅刀。
靈天城近十年來,最兇名赫赫的練氣后期劫修,雖是練氣八層,卻有擊殺練氣九層的記錄。
從不在靈天城內作案。
但凡是出城的商隊,無不懼怕碰到他。
每次殺了人,他都會堆起京觀。
如同閻羅。
因此得名閻羅刀。
而就是這樣一個令無數(shù)修士聞風喪膽的恐怖劫修,居然被沈煉生擒了回來!
要知道,沈煉不過一個練氣四層的新晉執(zhí)法衛(wèi),就算執(zhí)法堂堂主將斬邪劍賜給了他,讓他帶領最精銳的執(zhí)法衛(wèi)組成錦衣衛(wèi)。
也沒有人看好他。
沒有人覺得僅憑一個練氣四層,就能為靈天城帶來些什么。
但今天,沈白卻以強勢的姿態(tài),告訴眾人,沈煉不僅能為靈天城帶來改變,還能帶來一場洗禮。
見到這一幕的古堂主瞠目結舌,他萬萬沒想到,這小子瞎幾把扯那一大堆,還真給他做到了!
那此時不搶功勞,還要何時搶功勞?
這小子是他任命的,說明他早有識人之明??!
想到這,古堂主頓時紅光滿面,也不尷尬了,當即上前一步:“哈哈,沈煉你......”
卻被城主大人摁住。
“哈哈,沈煉,本城主交代你完成的事情,你做的很好。不愧是我靈天城最年輕的執(zhí)法衛(wèi)天驕!”
城主大人哈哈大笑,聽得起來他的心情相當愉悅,自從鎮(zhèn)天闕失竊以來,他的心情從未如此爽快過。
可有人心里爽快,有人卻是吃了黃連一樣難受。
不是,這踏馬怎么成你的安排了?
你剛才不是還說要把沈煉斬首示眾嗎?
古堂主心里破口大罵,面上卻是笑容滿面,用一種崇敬的目光仰視著城主大人,然后又欣慰的望向沈白,輕輕點頭以表示肯定。
望著突然出現(xiàn)的城主和堂主,沈白微微一愣,老實說,他也沒想過能把城主都給吸引過來。
他這會兒還不知道,這都是那位古堂主煽風點火的結果。
但他轉念之間就知道自己該如何表現(xiàn),于是松開白素素,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朗聲回應。
“城主大人,煉,幸不辱命?!?
聽到這。
諸多修士恍然。
原來這一切都是城主大人的安排。
那就說得通了,怪不得沈煉一個練氣四層的執(zhí)法衛(wèi),單槍匹馬就能把閻羅刀給捉了,一定是城主大人給了什么特殊的靈寶或者一次性的法寶。
而沈煉公然帶著花魁出城,那是做給劫修們看的,為的就是放松劫修們的警惕,打個出其不意。
盡管如此,沈煉能一人一騎就把閻羅刀捉了,也足見其智謀。
城主將諸多修士敬畏的目光盡收眼底,滿意的頷首。
“起來吧?!?
“謝城主大人?!?
沈白謝過城主,重新翻身上馬。
“沈煉,你隨我來?!?
“城主大人,屬下還有些話要說?!?
“哦?什么話,但說無妨!”
沈白銳利的眸子掃過城樓宮闕,越過街市巷道,落在山巔的鎮(zhèn)天闕。
他還要再加一把火。
他沈煉,越是耀眼,就越不可能是那個未來暗中攪動靈天城風雨的神秘劫修,沈白。
誰能想到,他沈煉一邊抓劫修,暗中作為沈白又一邊劫獄放劫修呢?
這才叫大隱隱于市??!
于是沈煉微夾馬腹,隨著熾火駒奔行起來,暢快大笑。
“我知道,此時此刻,你可能就躲在哪處角落,暗暗的注視著我。你能劫了我鎮(zhèn)天闕,我也能一個個的把你們劫修抓光?!?
“你不是自詡靠著智謀,就能在黑白無常兩位大人和鎮(zhèn)天闕的長老們眼皮子底下帶著寶物逃走嗎?”
“那我今天也告訴你?!?
“我,沈煉,也能以下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