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恩隨時在饑餓,隨時在困乏,隨時在恐懼。
每到一處,他都要首先尋好退路。而且,一條不夠,上下左右前后,都得有。只要稍有異動,必須立即逃走。再困,渾身都不敢松懈。尤其是皮膚,當(dāng)皮膚感到危險,敵人已經(jīng)貼近身體了。
先保住命,才能去尋食,卻沒有哪個食物能被輕松得到。
他還太瘦弱,幾乎遇不到比自己更弱的對手。大多時候,只能去撿吃剩的殘骸。哪怕殘骸,也隨時有對手來奪。
力量不夠,只能盡量求快。
發(fā)現(xiàn)食物,能帶走,迅速帶走。帶不走,也要迅速吃掉。吃的時候,盡量減少咀嚼,能吞就全都吞下。
遇到人或獸,逃不開時,也盡量避免硬拼,盡快尋找出對方的弱點,用最快的速度進攻。而且只能進攻一次,能擊中最好,如果擊不中,趁敵方略微閃避,抓住空隙,迅速逃開,一刻都不能延誤。
然而,絕大多數(shù)對手都比他強,更比他老練。自己的退路時常被對方算準(zhǔn)。許多時候,他對準(zhǔn)對方弱點迅速一擊,要逃開時,對方已經(jīng)搶先攔住。若不是極其僥幸,他早已死了很多次。
每一次脫險,都是一場奇跡。他卻沒有余力去后怕或慶幸,一場危險才過,另一場旋即襲來……
有一次,他很久都沒找到食物,反而接連遇到攻擊。最后,又被一群夜獸尾追。他甩出繩石,蕩上一棵塔奇樹,遠遠逃開,直到四周終于安靜下來,才敢停下來,躲在樹杈的暗影里,又餓又乏,幾乎沒了一絲力氣。
這時,眼前現(xiàn)出一個黑影,高大健壯,是個成年男人。
澤恩卻累得連恐懼的力氣都已經(jīng)喪失,只能微睜著眼,看著那個男人一步步逼近,用兇狠的目光盯住自己,舉起了手中的長矛。
看著那矛尖向自己刺來時,澤恩忽然生出一種解脫的渴望,不由得閉上了眼,胸口甚至微微一挺,迎向了矛尖。
矛尖刺進左胸,痛楚頓時從傷口向全身彌散,竟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感,他感到渾身戰(zhàn)栗,猛地笑了出來。
笑聲驚得那個男人手一顫,停頓下來。
澤恩心里一亮,忽然看到了一線從未有過的生機,他的身體里頓時涌出一股力量,雙手迅即握住綁在腿側(cè)的骨刀。
又一陣劇痛,那男人抽回了長矛。
澤恩強忍住痛,微閉上眼,盡力屏息不動。
那男人俯下身,湊過來查看。澤恩迅疾出手,左右兩把骨刀在男人頸部交叉劃過,血立刻噴射而出。澤恩忙張大嘴,連灌了兩口,頓時有了力量。
那男人則晃了晃,栽倒在樹枝間。
澤恩急忙爬起來,在那男人腿上飛快地割下兩大塊肉,塞進皮袋里。又急急割下一塊,用嘴叼住。隨即抽出繩石,甩向旁邊的一棵樹,飛速蕩了過去。身后傳來各種響動,血氣引來了很多人。
他不敢停留,在樹枝間不停蕩躍,遠遠逃離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