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念一直覺得這種高深莫測的交易方式聽起來很玄乎，實際上很蠢。

尤其那種所謂的大能，就最喜歡在牛氣哄哄的寶物上施個障眼法，再搞一套蓑笠拄著根棍坐在旁邊，等哪位“有緣人”一眼看中他那堆“破爛”，就樂呵呵地收兩個錢把東西送人家。

這不有病嗎？

真的，她覺得占一卦都比這來得靠譜。所以對于這種無腦的賠錢模式，她實在不感冒。

不過積雪谷上次參加大比武是三屆之前的事，這十二年下來，宗里沒見過這場面的好奇寶寶還是很多的，剩下的那些老油條，除非有明確需要，大多都不會選擇花時間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如此一來，兩極分化嚴重，統一管理就顯得有些呆板。

聶衍塵對此也是很懂，只領著隊伍往里走了一段就停了下來，旋即對一眾弟子道：“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到盡頭就是宗里的住處了，有要休息的，跟南楓和秋容去安置。剩下想逛一逛的，把路記好，酉時之前回來即可。”

此言一出，眾弟子紛紛叫好，絕大多數老成的弟子都跟到了晉南楓和楚秋容的身邊，年輕的弟子則三五成群地討論起接下來要往什么地方逛，當然，不包括涂念。

“你干什么去？”

宋承明本來和幾個哥們兒聊得挺歡，轉頭看見涂念往楚秋容那邊走，有些詫異地問她。

涂念頭也沒回道：“歇著。”

宋承明納悶，“你不是頭一次來嗎，不去商鋪轉轉？”

涂念態度堅決，背著身子朝他擺擺手，“我對花錢的事不大感興趣，你們隨意。”

“誰說要你花錢了，”一聽她這話，她身后接著響起另一道聲音，“今天不是咱宋哥請？”

“隨便刷”對一個窮鬼而言，其殺傷力無疑是巨大的，涂念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腳就先跟灌了鉛似的挪不動道了。頓了頓，她回身狐疑地瞧著那一小撮人，“騙鬼呢？”

就是先前御劍狠心拋棄宋承明的那哥們兒，掄圓了胳膊往宋承明肩膀上一搭，聳起鼻子調笑，“宋哥說騙才是騙咯。”

作為宗里的老油條，羅占也是經歷過大比武的人，他雖然對這些商賈店鋪見怪不怪，但奈何宗里還有個心尖尖上的師妹，人家有心去逛，他自然作陪，順道也拉上宋承明做冤大頭，屬實是那個損友。

“就知道你小子沒憋好屁。”

宋承明把他甩開，隨后一臉純良地邀請涂念，“來吧，一塊。”

“居然還是個地主，深藏不露嘛。”

涂念嘴上調侃，但人已經往他們這邊走了過來，羅占和他心上人笑著膩在一起，宋承明則是一挑眉，“可不。要不然都給你知道了，還拿什么唬你。”

“行，有見解。”

倆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句，一路插科打諢融入了人流，看著她就這么離去，徐子翹忽然黑著臉念叨了句：“明兒個比試就要開始了，她竟還有心情閑逛，當真是沒一點兒上進心。”

眾人一聽，皆是聽出了他在說誰，統統不約而同地低笑起來。

聶衍塵見怪不怪，側眸瞥了眼晉南楓，“快去管管。”

“不。”晉南楓依舊無動于衷。

“嘖。”

聶衍塵的不爽被截停在剜向對方的一眼中。

徐子翹這個狀態已經持續好幾天了。自打被玉清門的人暗算，他是日盼夜盼，就想著著要報那一針之仇。

誰曾想涂念最后把他人救出來了，修為卻是沒救出來，再加上他大比武的名額還交給了涂念，這又是感謝又是恨的，亂七八糟的加在一起就成了這幅疾世憤俗的樣子。

說白了，就是羨慕嫉妒恨，要么強硬制止，要么循循善誘。

后者被晉南楓拒絕，聶衍塵沒招，只好選用前者，于是在聶衍塵對徐子翹的教導聲中，宗里其他幾撮盤算著去逛的弟子，紛紛學著涂念他們一行人的動作四散離開，剩下的老油條們則想笑未笑地往宗門住處走去。

……

三皇井，商品街。

“占哥，你看那個漂不漂亮？”

“還有這個，啊，那個也是！”

“喜歡？買！”

一進商品街，羅占和他心上人就開始滿街地亂竄，并以十分昂揚的情緒進行著情侶之間的交談。

涂念和宋承明跟在他倆身后，還沒出五十米，就前面這三句話前前后后至少聽了有十來遍。

這幾盞茶的功夫下來，涂念側眸看了宋承明許多回，見他都能保持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于是就跟著忍，到了后來實在忍不住了，將將開了口。

“我很好奇，如果我沒跟過來，你是打算當他倆的……”

措辭半天，想不到電燈泡怎么表達，涂念嘆了口氣，換白話問他：“你就不覺得膈應嗎？”

宋承明波瀾不驚地看向她，“要么怎么找你來呢。”

“……”

涂念忍著沒把拳頭掄他臉上。

轉回頭，宋承明瞧著前面倆那人感慨道：“從前還是我和秦安玩得比較好，后來又多了個羅占，不知怎的，他倆就成這樣了。”

秦安，便是羅占那心上人，一個文靜內斂的小姑娘，整個人嬌嬌的，看起來很討人喜歡。

三人行，必有狗被刀。涂念這次變成忍笑，趕緊扯開話題，“他們不是說讓你買單的嗎，也沒見你出手。”

宋承明聳肩，“那是他開玩笑的。他們做丹修的都有錢得很，向來只有接濟別人的份，哪輪得到別人來接濟。”

涂念悄悄問：“丹修都很有錢嗎？”

脖子往后一縮，宋承明夸張道：“大姐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修仙界最富的就是器、丹、符三修。你這么問，難不成平時都不是哭窮，是真窮？”

涂念攤手，“真相了。”

宋承明驚得合不攏嘴，搖頭道：“你簡直是符修中的一朵奇葩。”

“少裝。”賞給他一拳，涂念說：“我這是近期才轉的符修，以前都是劍修，不知道也很正常好吧。總之快說，符修怎么就有錢了？”

“這跟修什么道有關系嗎，都常識來的……”

小聲嘟囔著揉了揉被她錘痛的胳膊，宋承明道：“器修的法器、丹修的丹藥以及符修的符箓都是即取即用的，有煉得好的，自然就有人肯買。所以我看你對符法那么精通，按說不該沒錢才是啊。”

“我靠。對啊！”

涂念一拍大腿，中氣十足的聲音瞬間引來人群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