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楚秋容是郁悶得緊，涂念身子一斜，碰了下他的肩頭，“得了，事說明白就成了，也不必糾結些有的沒的。管我是哪家的后人，往后不都是你師妹嗎？”

她邊說著，一臉的俏皮，楚秋容向來不是個鉆牛角尖的，叫她這么一哄，很快也抿著唇笑了起來，“也是。”

有關身世的話題告一段落，倆人沿著院外的小路往前走，涂念腳下踢著顆石子，出聲問他：“說來你去看過大師兄，覺得他狀態如何？”

楚秋容思索了片刻，說：“我去時大師兄將將醒，除了氣色差些，好似也沒別的癥狀了。”

涂念垂著頭努努嘴，“那挺好。”

看來她眼下是沒有被連坐的風險了。

“對了，”被她這么一提醒，楚秋容想起還有話忘了帶，笑說：“大師兄還讓我同你說一聲，這次魔障的事多虧了你，等他身體稍好些便親自來謝。”

“打住！”

涂念拒絕得斬釘截鐵，一臉微妙道：“還是叫他好生將養著吧，省得見我一面，再叫我給害了。”

她這話說得沒頭沒腦，楚秋容聽著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小師妹還在為三兒說的那話生氣呢？”

涂念聳肩，“我哪敢。”

話是這么說，但楚秋容又不是傻子，總還聽得出她語氣里的不懣。

楚秋容不是那師兄弟二人肚里的蛔蟲，一時也不好說些什么，只能好聲好氣地哄著，“三兒那人你知道的，莽撞慣了，說話一向不過腦子。”

“這次師兄受難，他幫不上忙心里急，等他知道了師兄無礙，定會來同你道歉。”

說著他攬過涂念的胳膊，一臉賤笑地逗她，“小師妹你大人有大量，就先別同他們一般見識了好不好？”

此招果然奏效，涂念被楚秋容的賤樣激起一身雞皮，一把把人推遠，笑罵道：“你個沒皮沒臉的，哄人便哄人，還要摟摟抱抱的。”

“合著好人都叫你做了，便宜都讓你占了，這算盤珠子打的，都快崩我臉上了。”

“那可不嗎。”

楚秋容就像塊牛皮糖似的，才被推開，又臉帶委屈地湊了上去，“歷練沒能把你看顧好，師兄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涂念白眼一翻正要罵他矯情，登時楚秋容卻又神色一轉，正經地看著她，“不過話又說回來，那時我走后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怎的我再回去時你便不在了，后面再找，也沒找見你。”

涂念一時沒轉過個兒，啞了會兒才撇嘴道：“還能什么事，不就我那前師妹造的孽，不知從哪揪來的咱宗里的人，與她里應外合……”

“等等，”楚秋容抬手打斷了她，“里應外合？”

“是啊。”

涂念愣愣地應了聲，之后看著對方逐漸怪異的表情，她猛然回過神來一拍大腿，“是啊！我差點就把這茬給忘了，那姑娘你不還認得？叫個……”

楚秋容顰眉接上，“林卿卿？”

涂念點頭如搗蒜，“對，就是她。那姑娘前腳剛喊了你走，蘇佑之后腳就跟過來了。”

若說兩人沒關系，打死誰她都不信。

“這么說來……”

楚秋容后知后覺地想起之后的事，“那時你入境未歸我去尋你，也是因為她說在浮山洞洞口附近見過你，我才出了境沒再繼續找下去。”

“得，這下實錘了。那會我正在道懸崖下昏著呢，她能瞧見我，除非她也昏了。”

說完，涂念咂了咂嘴，略帶戲謔地瞧他一眼，“我還當只有玉清門才會出這檔子事，原來咱宗，也挺熱鬧。”

積雪谷本來也不是個大宗，出現這樣的事已然算是丑聞，楚秋容自小在宗內長大，聽到這樣的事，心中不可謂不怒。

一時間，楚秋容的神情少見的嚴肅，片刻后他沉下眸，一聲不吭地牽起涂念，步履飛快地往外門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子很大，涂念勉勉強強小跑著跟上，詫道：“外門這會兒可正在晨練呢，你這么大的架勢，人家姑娘還要不要臉面了？”

楚秋容頭也沒回，冷然道：“臉面都是自己給的。她既有心思算計你，就是自己不要了那張臉，別人即便想留，也留不住。”

……

積雪谷外門的日程以隨性聞名，因此每日晨練時便是整個外門中最熱鬧的時候。

如往常，林卿卿正在院中跟著諸多同門習劍，但只練到一半，便聽外面亂糟糟地傳來一陣腳步聲。

“卿卿！”

林卿卿聞聲將佩劍往腰間一收，抬眼便見外面當值的師姐正朝自己揮手，便趕忙跑了過去。

“怎么了師姐？”

“楚師兄在外面，說要見你。”

“楚師兄？”

一聽是楚秋容來找自己，林卿卿心中不住地生出些歡喜來。

那當值的師姐顯然是知道她的心思的，趕忙湊在她耳旁小聲囑咐道：“先別高興的太早。我看師兄他臉色不大對勁，你待會說話可小心些。”

林卿卿這才注意到師姐略有些難看的神情，心中升起些不安，回過頭去看了眼丁蓉。

后者對上她的視線，并未多說什么，只是朝她緩緩地搖了搖頭。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林卿卿收拾好心情，深吸了口氣往院外走去。

出了院門，一眼瞧見楚秋容身邊站著的涂念，以及二人牽在一起的手，林卿卿的表情霎時有些破碎。

她嘗試著讓自己笑得自然些，迎上前去，“楚師兄……涂師妹，你們找我？”

那一剎的表情被涂念捕捉到，她幾乎瞬間便讀懂了其中的含義。

不動聲色地瞥了楚秋容一眼，涂念嘴角微揚，后在收回視線的同時，將被他握住的手給抽了回來。

楚秋容的注意力都在林卿卿身上，并沒發現涂念的小動作，待前者走近后，他面無表情地說：“林卿卿，我有話要問你。”

聽著楚秋容冰冷的語氣，林卿卿不禁想起那日他隨行時，與涂念說話時的樣子，頓時只覺得一陣心涼，但她還是面不改色地問道：“何事？”

沒有半分鋪墊，楚秋容沉聲問道：“此番歷練，你有沒有與玉清門勾結，暗害小師妹。”

林卿卿心里“咯噔”一聲。

果然。

那日見涂念活著從浮山洞中走出，她便預料到自己逃不脫，但好在她并沒有留下什么切實的證據，只要能咬死不松口，一切便還有回旋的余地。

于是沉了片刻，她硬著頭皮開口道：“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