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沈林睿看著正躺在龍床上伸懶腰的趙禛，不禁開口喊道。

今日，便是趙禛御駕親征的日子了。

趙禛聽見沈林睿這聲充滿擔憂的呼喚，伸出手摸了摸沈林睿的腦袋，輕聲說道，

“朕不在的這段時間，記得照顧好自己。”

沈林睿嗯了一聲，眼里滿是不舍。

“哈哈哈，皇后，你這是做甚。朕又不是不回來了，此去不過月余，待朕擊敗皇甫晏，滅了王憬，自然就回來了。

到時，朕在汴梁附近給你討些禮物回來。

好了，皇后，朕要去太廟祭拜先祖了。

等朕，朕會平平安安回來，你也要給朕平平安安！”

……

身穿袞服，趙禛緩步走入太廟。

紫薇太廟很大，在最深處擺放著紫薇歷代先君的靈位，而到達那里，有著一段很長的走廊。

略顯昏暗的燭光映照著左右的墻壁，上面刻著一幅幅壁畫。

左側第一幅，乃是紫薇太祖趙君臨一掃中原諸國，結束東州百年戰亂之景象。

上面的太祖，背對趙禛，騎馬立于山巔，俯瞰那萬里江山。

天秦滅亡，五州再次陷入混亂，而太祖起于微末，終成帝業，使得東州進入這數百年以紫薇為上邦的朝貢體系。

雖是背影，然而趙禛站于此地，仿佛看見了太祖那深邃的眼神，那雙眼，有著天下江山。

太祖劍指蒼穹，云端紫薇星璀璨！

“朕，今于紫薇星下重建長安，以此為都，立國紫薇，建元龍徽！”

龍徽，這個年號，永遠刻在東州人的心里。

右側第一幅，講述的是太宗，那位開創天元盛世的帝王。

太宗手刃兄長，盡戮其弟，最終登臨帝位。

圖上，畫著太宗高坐龍椅，立于云端，看著世間蕓蕓眾生。

世人對太宗褒貶不一，他于太祖崩逝之日，發動政變，屠戮兄弟，實在是殘忍無情至極。

可是，太宗又雄才偉略，他廣開三邊，擴植四方，使得紫薇迅速走出戰亂后的虛弱，達到盛世！

而后是高宗，中宗，宣宗，神宗……

他們各有風采，在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他們推動著紫薇緩緩向前走著！

那張龍椅，坐過了趙家太多的帝王了，見證過太多的傳奇了！

趙禛朝著靈位一拜，嘴里呢喃，

“既來之，定承紫薇歷代先君之志，紫薇必于朕興！”

趙禛眼神堅定，他不再是剛來那時只圖活下去了，他現在，身上留著的，是紫薇趙氏的血脈。

他要為天下之民而戰，為紫薇而戰，為趙氏而戰！

……

祭拜完太廟，趙禛脫去袞服，穿上金甲。

金甲上刻著九條栩栩如生的金龍，金龍騰云，游于云端，象征帝王之權柄！

趙禛將天子劍入鞘，走出大殿。

殿外，馬援蘇定武領著兩千禁軍整裝待發。

此時此刻，才真是“甲光向日金鱗開”！

趙禛在禁軍狂熱的目光下坐上了馬車。

趙禛沒有多說，這次的戰爭，乃是他趙禛和趙淵兄弟閻墻，是他們趙氏的族中事從而導致這群大好兒郎去戰場拼命。

車輪開始滾動，馬援和蘇定武翻身上馬，大吼，

“踏平宣武，剿滅逆賊！”

“踏平宣武，剿滅逆賊！”

禁軍舉劍怒吼，聲音響徹九重天！

……

趙禛率領禁軍先和侯通的十二衛匯合，然后與朔方軍一同出了城。

城內幾乎沒有百姓出城以犒王師，畢竟，這一戰，趙禛名不順。

大家都在觀望，此戰，誰贏了，誰就是紫薇名正言順的帝王！

大軍行駛在官道之上，開始還好，走了幾日后，便偶爾可見尸骸。

天氣還算寒冷，有些地方還有積雪。

這些尸體還沒有腐爛，就這樣躺在官道兩邊。

這些人大都是被之前郭承率領的朔方軍搶了糧食，一路追到這里，然后被憤怒的朔方軍一劍砍死了的。

趙禛心里升起一股怒氣，不為別的，就為這些百姓，這些可憐的百姓！

仆固厲暴虐，兵受將之影響，自然也就暴虐了。

而現在，為了帝位，趙禛居然和仆固厲這種畜生聯手了！

趙禛不斷地告訴自己，這是無奈之舉，這是暫時的……

帝位之爭，果然是無情殘酷的。

然而，趙禛若是不爭，這帝位就是仆固厲的，就是王憬的，就是燕王的，就是那些藩鎮的！

這些軍閥，個個都是視人命如草芥，他們或許有能力，但無仁德，并非開國之偉帝，帝位給他們，天下百姓只會更苦……

趙禛眼神漸漸堅定了起來，為了天下，他必須要爭！

或許，這也是太宗當年的處境吧……

仆固厲并沒有下令劫掠沿途，而是命令大軍加快行軍。

與此同時，郭承和李軻也回到了東都洛陽。

他們灰頭土臉，全然沒了出征前的意氣風發。

但是，二人眼里的怒火憤怒，卻是令二人看起來殺氣極重。

伍洋顏楠正在府中商議如何在仆固厲面前解釋，突然，就聽見屋外騷亂了起來。

一陣驚恐的喊叫之后，屋門被一腳踹開。

郭承李軻提著帶血的劍，在伍洋顏楠恐懼的眼神中走了進來。

伍洋咽了一口口水，聲音發顫地說道，

“郭……郭將軍，你們，你們回來了啊……”

顏楠也是有些心虛，忙問道，

“二位將軍，你們，你們這是……”

郭承眼里的火焰都要噴出來了，他和李軻沒有說話，徑直走向伍洋二人。

“郭承，你要干什么！我是監軍，兵部侍郎，我——”

郭承一劍封喉，伍洋的脖頸瞬間鮮血噴涌。

顏楠見此雙腿發顫，連忙伸手去拿桌子上的劍。

李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直接一劍刺入他的心臟。

伍洋顏楠雙雙倒下，倒在血泊里。

“畜生！廢物！你他媽葬送朔方！！啊啊啊啊！！”

郭承拿劍瘋狂砍著伍洋的尸體，直到伍洋被剁得血肉模糊。

李軻這才伸手攔住了郭承，說道，

“老郭，你身體不好，悠著點，夠了。”

郭承心中的怒火難以壓制，一時間感覺一陣眩暈。

李軻眼疾手快，扶住郭承，將其扶著坐下。

過了許久，郭承才悠悠開口，

“我們二人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李軻沒有說話。

此次平叛，郭承為主帥，李軻為副帥，如今大敗，他們二人無論怎么說，都難以躲過仆固厲的怒火。

郭承突然一陣苦笑，笑得十分凄慘，邊笑邊說，

“我替仆固厲征戰大半輩子，結果最后，他派來這樣一個家伙來當監軍，使得我軍大敗，而你我，還要為此丟了性命……呵呵，天大的笑話啊……”

李軻這時開口了，

“老郭，我們還沒到死的時候。或許，還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