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官軍右翼開始運動之時,王尚禮便果斷的更改了原本的進攻計劃。
原本計劃進攻左翼,雖然必勝,但是官兵退路未斷,最多是一場擊潰戰。
而且這黑燈瞎火的,對方又都是地頭蛇,甚至都不一定能夠取得多大的戰果。
但如今已經不一樣了,官兵左翼竟然動了,以官兵的素質,這種戰場大范圍迂回,白天都不一定能夠玩的好,就更不用說這般黑夜了。
自己騎兵突襲,對方又是處在混亂之中,此戰想輸都難!
只要破了官兵右翼,官軍回城的道路便即喪失,大軍自此攻擊而來,官兵更會因為猝不及防,而遭受到巨大的心理打擊。
“沖!今晚過后,我要讓這官兵外城各營灰飛煙滅!”
王尚禮打馬在部下們面前立定,吼出這句話后,便即猛的一踢馬腹,第一個沖了出去。
數年的戰斗下來,無數死境、絕境之中掙扎出來的王尚禮,必然是一個果決的人。
既然已經下了決定,便即毫不遲疑,立即劍指官軍右翼,一馬當先,向著疾馳而來。
身后突然出現漫天的火把,還有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
大部分官軍卻是不驚反喜,有些人甚至還歡呼起來。
因為這洶涌而來的騎兵,是從他們背后而來,大多數人都以為是內城的總兵大人親率家丁趕來增援。
受到這樣的激勵,原本都已經開始搖擺不定,甚至都已經準備腳底抹油的官軍,心中得了定心骨,再次穩定下來。
尤其是正對著李天易,已經被李天易給操練的哭爹喊娘的左翼,竟然奇跡般的穩住了陣腳,盡管依舊是一副猥瑣不堪的模樣,但卻再沒了之前崩潰在即的狀態。
不過并不是所有官軍都這么樂觀,尤其是官軍之中的幾個統軍將領,他們大多數人都是目露疑惑,極個別之人,甚至已經開始臉色大變。
作為已經統率幾百上千人的將領,除了極個別的混飯吃的蠢貨,剩下的那些人都不會簡單。
無論他的這個位置是如何得來的,都能說明這些人智商、眼界、經歷都絕對不會太差勁,是屬于聰明人一類的。
胡有德就是這樣的人,若論起打仗這個本職工作,他干的確實一蹋糊涂,但論起人情事故與見機行事,他卻絕對可以稱的上是行家里手。
王尚禮的騎兵剛一出動,他便察覺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仔細的聽了聽戰馬奔馳的動靜,他立即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股騎兵的規模至少也在千騎左右。
這樣數量的騎兵,他們一直只是在鳳陽守陵,并沒有多少空餉可吃的總兵大人,那是絕對籌措不起來,更不可能養的起的!
而總兵大人的家丁數目,他做為麾下的老人,自然是知之甚詳,數量絕對不會超過三百騎。
既然不可能是總兵大人的援軍,那是誰的人自然一目了然了。
對方用一隊加強的斥候兵,就將自己這幾千人攪的亂七八糟,那真的讓這伙騎兵突至近前,那還能有什么好果子給自己吃?
已經完全明白眼前形勢的胡有德,當然不可能蠢的下令讓軍隊立即向后分兵攔截。
一來不可能攔的住,二來就算真的攔住了形成混戰,自己手下這些貨色想戰勝這些極為兇頑的賊寇,那不是開玩笑么?!
更重要的是,到時將自己夾在大軍之中,還如何逃命?
胡有德想明白這一點后,便即只是不動聲色的招呼自己的心腹家丁匯聚過來,然后一行數十騎悶聲不坑的直接向著不明騎兵突擊而來的相左方向而去。
至于其他人,他是顧不了那么多了。
面對不足百騎,他都打的如此灰頭土臉,十倍的騎兵過來,那里還能落什么好。
胡有德在官兵后軍不可置信的目光送行下,已經快速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大部分人都不明白,胡有德這突然之間棄軍而逃是什么原因。
見機快一點的,立即撒開腳丫子追趕他們敬愛的將軍而去,頭腦不太靈活的,則是帶著狐疑的目光四處打量,完全不明白該如何行事。
等他們終于回過神來,明白自己的將軍已經棄軍而逃的事實時,李定國的騎兵也已經兇猛的殺至近前。
后背對著騎兵的步兵,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還手余地,尤其還是這種主將已經率先逃遁的情況下。
流寇騎兵如同汪洋一般呼嘯而來,官軍后軍原本就是一些老弱和輔兵一類充數搖旗吶喊的貨色,又哪里能夠擋住如狼似虎一般的李定國部騎兵?
王尚禮一馬當先,在他前面的那人只是駭然的轉過身來,還沒來的及任何動作,就直接被戰馬撞飛了出去,余勢未消,連帶著數人一起變了滾地葫蘆。
戰馬在奔馳,王尚禮手持一桿長槍借著馬速,在左右護衛的保護下,一連洞穿數人,殺入亂軍之中。
長槍連刺數人,他撒手丟了長槍,撥出馬刀,猛踢馬腹,如同瘋虎一般殺入敵陣,沒有任何的花哨動作,動作快速而精準,直奔人要害。
在他兩側,不斷的傳出官軍的慘叫聲,無數的騎兵洶涌而進,猝不及防的官兵如同狂風刮過后的麥田,大片大片的倒伏于地,慘叫聲不絕于耳。
連綿的慘叫聲,讓前軍的官兵們歡呼聲瞬間停息,許多人紛紛回頭張望,卻只是看到后軍處眾多火把快速的消失在黑暗之中,似乎地獄之中的魔物出現,將光明大口大口的吞沒。
夜晚的火把照耀不了多遠,人人都是驚恐的望著后方,不安已經如同瘟疫一般開始蔓延。
慘叫聲變得越來越近,無數人哭喊慘叫著,如遇惡鬼一般的拼命向著前軍奔來。
而在他們背后,無數的鐵騎突然之間從黑暗躍出,望眼處,似乎有無數的兵器寒光在夜晚中閃爍著。
也許是注意力過度的集中,似乎馬上騎士手中那雪亮的馬刀上,不斷流淌的血液也是清晰可見!
只是短短的片刻楞神,眾多的潰兵便即已經撞上了前軍,沒有統一指揮,又是面對著未知的強敵,讓這些原本就只是不入流的地方軍隊,立即陣勢大亂起來。
激昂蒼涼的號角聲中,無數的騎兵洶涌而前,不斷的從后劈砍著潰兵,壓迫著他們亡命向前,不斷的將官軍的陣勢攪的更加支離破碎。
方陣一個接一個崩潰開來,混亂一旦開始蔓延至全軍,那就算是神仙到來,也不可能再挽狂瀾于即倒。
一刻鐘不到,整個官軍已經徹底潰敗開來,無數的人扔了所有影響他們逃跑的兵器,盔甲,鼓角旗幟,發瘋一般的四面八方的逃亡而去。
這種場面是騎兵最喜歡的,他們可以從容不迫的從后一個個將敵人追上斬死,不僅可以取得極大的戰果,而且還不會有多大的損失。
這也是官軍當年對付農民軍時最拿手的,當年數百官兵就能追著農民軍滿世界跑,靠的就是甲堅兵利,騎兵數量的壓倒性優勢。
王尚禮的騎兵不斷的左右迂回著,有目的性的將這些亂兵,潰兵向著鳳陽城東西兩個方向驅趕而去。
他的目的也是顯而易見的,那便是讓這些敗兵打頭陣,幫他將東西兩營也一并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