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藥……”

嬴政聞言神色一動，對于這般說辭也是有些意外，隨即追問一句：“你的意思是，朕所食丹藥被下了毒？”

“不是丹藥被下毒，而是它本身就有毒?！?

蘇牧不卑不亢的回道。

聽到這話，還不待嬴政開口，李斯便是一臉冷漠的道：“仙丹乃是集無數名貴材料煉制而出，豈會有毒？當真是一派胡言！”

見其咄咄逼人，蘇牧也不甘示弱，拱手說道：“聽聞丞相精通百家之學，所著呂氏春秋更是一字千金，想來必是學貫古今的大賢?！?

呂不韋聞言只當做奉承言語，冷漠回道：“老夫身為大秦相邦，自當博覽群書研習萬卷，如此方才能輔助陛下治理朝政。”

蘇牧不急不緩的道：“丹藥乃是以硝石、朱砂與金銀碎屑所造，而人體卻是血肉之軀，若長時間食用必會化作毒素積攢體內。

若是無法排除，久而久之定然釀成大禍。輕則頭暈腹痛元氣大傷，重則侵蝕五臟性命不保。”

說到這里其話音微微一頓，轉頭看向對方道：“相爺號稱學貫古今，如此簡單的道理又怎么會想不明白？

是當真不知，亦或是故作不知……”

話音落下，呂不韋面色微微一變，以其精明又怎會聽不出弦外之音。

抬眼看向皇位之上的嬴政，只覺其目光更加深沉了幾分，連忙下跪道：“陛下明鑒，老臣對大秦忠心耿耿，萬不可聽信此獠胡言亂語?。　?

“何至于此，丞相的忠誠朕自然知曉，起來吧?！?

嬴政抬手示意其起身，不見喜怒。

“諾?！?

李斯緩緩站起，神色卻沒有絲毫放松，正要接著說什么卻被蘇牧打斷：“陛下，若要驗證草民之言只需以丹藥喂食牲畜便可。

體型越小的獸類對毒性的抵抗能力也就越弱。最多一兩日的功夫便可看出苗頭了。”

聞言，嬴政依舊面無表情，既未應答亦未駁斥。

“陛下，這……”

李斯欲要繼續開口，卻見前者抬手止住，看了蘇牧一眼淡淡道：“將此人打入大牢，無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近。”

吩咐了一句后，嬴政便不再多言，也沒管其他人有何想法，便起身離開了此處。

近衛見此當即領命，將蘇牧架離宮殿。

此時李斯垂下的頭顱方才抬起，面沉如水，他很清楚皇帝的性情。雖然明面上并未多言，但那個私闖禁宮的賊子能夠活下來便已經表明了其態度。

很顯然，嬴政選擇了相信對方。而這也意味著這位皇帝陛下已經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花費了數十年方才培養出的信任，卻因一句話而產生了裂痕……

他有一種預感，若此人不死絕對會是個大麻煩。原本只是因為陽滋公主之事想隨手碾死這只蟲子，而如今看來，卻多了一個除去對方的理由……

散會之后，眾人紛紛離去，李斯邁著略顯猶疑的步伐走出宮殿。

正當這時，一道陰柔中帶著幾分尖銳的聲音自背后響起：“相爺留步?！?

聽聞此聲，李斯停下腳步，轉身看去就見到一名瘦高身影走來。

其頭戴高冠，略顯蒼白的面龐之上掛著職業性的笑容，無形中透露出幾分詭異陰柔之感，

李斯面色一動，開口道：“原來是趙大人，不知叫住本相所為何事？”

“大殿內便見相爺似有心事，不知可有用得著奴婢的地方？”

趙高輕聲問了一句。

李斯眸光閃爍：“賊子私闖禁宮，按律當斬。陛下雖宅心仁厚，留其一命，可我等身為臣子卻要為大秦社稷多做考慮?！?

說著便看向對方道：“趙大人乃陛下親信，時刻跟隨左右。若有機會，還望適當諫言?！?

一言即此，趙高便心領神會，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明。只見其拱了拱手：“為陛下分憂自是為臣本分，奴婢自當盡力，只是……”

見其欲言又止，李斯也知曉對方要開價了，淡淡道：“趙大人有話但說無妨。”

“奴婢有一愚弟，入朝不久，還望相爺照顧一二?！?

趙高拱手說道。

李斯聞言微微抬手撫須，略微思量一下回道：“郎中一位尚有空缺，趙成為人謹慎忠心耿耿，當得起這份擔子?！?

趙高神色一動，沒想到對方如此大方，當即躬身行禮道：“多謝相爺信任，下官必不負所托。”

李斯心照不宣的回了一禮，隨后也未多言，有了這家伙的保證，想來那賤民是活不過幾日了……

日落月升，晝夜如梭，不知不覺間便是一整日過去了。

昏暗地牢之中透不進一點陽光，也不知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潮濕的空氣中散發著腐朽的霉味，令人不禁作嘔。

蘇牧帶著手銬坐在快要腐爛的茅草之上，聽著熙熙索索的鼠蟻之聲心頭無奈嘆息。

別人穿越都是大富大貴，再不濟也是廢材逆襲，而自己剛來就淪落到如此境地，還差點被五馬分尸，找誰說理去啊。

他不知道是怎么跑到公主床上去的，也不知道會被如何對待。如今唯一的感受便是又渴又餓。肚子咕咕直叫，嘴唇也泛起干裂。

整整一天未曾進食，連一滴干凈的水都找不到，難不成自己會成為第一個被餓死的穿越者？

一念及此，頓時覺得前途渺茫，絕望之情不住涌上心頭……

“嘎吱！”

正當其感嘆命途多舛之時，一道聲音響起。

抬眼看去，便見牢房大門被緩緩打開，兩道身影直接走了進來，為首者赫然是大秦帝國的掌權者，秦始皇帝。

“拜見陛下！”

蘇牧連忙起身行禮，心頭絕望頓時驅散大半，連忙問道：“陛下，可是為丹藥之事而來？”

他很清楚，若非有了答案對方是絕對不會親身至此的。

嬴政微微點頭：“朕以幼鼠試藥，不過一日功夫其便奄奄一息。”

緊接著，低頭打量了前者一眼，略帶審視的道：“朕很好奇，你是如何知曉丹藥有毒的?！?

這是他第一次正視對方，也是前所未有的對一個平民產生好奇。

感受到威嚴目光的審視，蘇牧心頭提起，長長呼出口氣，他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生存機會。

只見其并未直接回復對方，而是以一種平靜的語氣道：“秦王政三十七年，始皇帝嬴政于第五次東巡途中崩逝于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