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還能活幾小時的老家伙正在開懷大笑。

引起他開心的緣由是他眼前這個天真的外來者竟然想用一枚古怪的蛋，或者是某種生物的卵，換取整整三支清除劑。

“小子，你是在開玩笑？”老彼得雖然還在笑著，眼中已經露出兇光。

全沙粒鎮的常住民都知道，雜貨店的老彼得開不得玩笑。

不過，站在柜臺前的客人顯然是外來者，根本沒有聽過血手彼得的大名，依然執著地說著：“先生，我懇求你，我需要至少三支放射線清除劑。這是異種蟾蜍的卵，拿到城市可以賣到大價錢。如果不是急用，我……”

“二十塊面包一支，不二價，或者你還有什么其他好東西……把你那顆垃圾丑八怪蛋收起來，他媽的。”老彼得從來不是一個耐心的人，警惕的目光已經變成了敵意。

“兩支也行……”客人迫切需要清除劑。

“沒錢就給我滾出去————”話未說完，老頭已經瞪圓雙眼，抬高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

很粗魯的語言，非常直接，簡單，有效。

搖了搖頭，客人選擇轉身離開。再多待幾秒鐘，老頭會毫不猶豫扣下火藥槍的扳機。

等到客人出了門，老彼得拉了拉柜臺下的暗鈴，一個強壯的光頭從側門走了進來。

“怎么，有生意上門？”光頭左耳下長著一顆碩大的輻射瘤，隨著他的話音一顫一顫地抖動。

老彼得冷淡道：“跟著那個戴破斗篷的小子，把他身上的蟾蜍卵拿回來，我有感覺那是好東西。記住，不要在鎮子動手，另外做得干凈些。”

“一個菜鳥？真是個可憐的家伙。”光頭嬉笑道。

全沙粒鎮的常住民都知道，不要拿貴重東西和雜貨店的老彼得交易，因為他會見財起意。

“我很后悔當日收留你，你這個嘮叨鬼混蛋。快點跟過去，要是事情辦砸了，三天內除了牛飼料，你他（媽）的什么都別想吃。”

光頭嬉笑著走了出去。

楊靜靜地站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戴著黑色斗篷的瘦削身影在風雪中顯得很無助。

這又是一個糟糕的天氣，漫天風雪交加，沒到暴風雪的程度，可是那種沙礫一樣的小雪片子總是找任何的機會往人身體里鉆進去，視線所到，灰茫茫一片。

雪是灰色的，正如輻射塵籠罩下灰蒙蒙的天空，永遠充滿絕望的顏色。

“爸爸，我餓。”

一個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在斗篷里面響起。楊胸前斗篷下拱起一顆小腦袋，那里很精巧地設計成上下兩層厚布搭在一起，中間正好可以允許一個小孩的頭部伸出來。

“再忍耐一下，我的小乖乖。”楊的聲音很慈愛。

“爸爸，那個人的味道真好聞，我想吃他。”

執著的小腦袋終于從斗篷下鉆了出來，一顆長滿細軟絨毛的小狼腦袋。

楊將小狼塞了回去，柔聲道：“他和爸爸一樣，是人類，不能吃的。”

小狼悶悶的聲音從斗篷下傳出：“他和爸爸不一樣，他是壞蛋。”剛才老彼得拿槍時，小狼很想把他撕成碎片，可是被爸爸阻止了。

楊笑笑，不再理會小狼的孩子氣，輕輕地拍了拍他，整整防風斗篷，繼續向前行去。

光頭不遠不近地跟隨在后面，街上沒什么人，也基本不可能有人，這樣的天氣是會凍死人的，如果不想凍成冰坨被治安官扔到鎮外，那么就得在風雪來臨前找個窩藏起來。

但是，光頭跟蹤了半天，只見楊在幾個鋪子間逛來逛去，就是沒有一點要找個地方休息或者出城的意思。

“該死的，這個菜鳥一定是個能力者！”

光頭覺得這次的任務有點棘手，要殺死一個能力者，哪怕他只是一級能力覺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吃飼料和殺死楊之間猶豫了半分鐘，光頭選擇繼續跟蹤。

因為從所有跡象看，這個菜鳥應該是一級能力者，也許還只是個初醒者。這樣的廢材，即便是一個普通人也有十幾種辦法殺死他。

何況，光頭自己也是一名能力者，并且擁有格斗域方面二級能力。最關鍵的是，他擁有一項罕見能力，這種能力甚至可以讓他殺死比自己強很多的對手。

“一切為了杰特……”光頭喃喃了一句，在風雪中繼續跟蹤下去。

楊終于在一家武器店換到了兩支輻射清除劑，僅有的兩支。事實上，這還是非賣品，武器店不是雜貨店，并不出售這種東西。這兩支清除劑本來是負責人凱恩先生自己備用的，公司每年會為各地負責人準備兩份藥劑，一支注射，一支備用，而楊得到的，就是凱恩的備用品。

楊付出的代價是一小包高錳酸鉀晶體，在這個污染遍地的時代，這可是好東西，不過，楊還是毫不猶豫地換掉它，這種代價已經比他預料得好了很多，畢竟，他沒有失去他的蛋。

至于凱恩先生，他當然也很滿意這次的交易，沙粒鎮周圍的核輻射已經減弱很多，基本上已經用不上清除劑，如果能用這些沒用的東西換些實惠玩意，那是求之不得。

“不，先生，不要那么存放它們。”當楊看到凱恩很隨意地將晶體倒入一只玻璃瓶中并且將瓶子鎖在抽屜中時，急忙提醒道：“它們一般很溫和，但有時也會暴躁，那就是你把它們放在一些危險地方的時候。我剛才似乎看到你的抽屜里有一些金屬粉末，還有子彈，是嗎？”

凱恩疑問道：“恩，那不是金屬粉末，是我剛收到的一批新炸藥的試驗品，只有一點點，有什么問題嗎？”

“你先把瓶子拿出來。”

凱恩照做，但還是滿頭霧水：“據我所知，這種東西除了誤食和沾染皮膚外，好像沒什么危險。”

楊笑道：“你對它們的性子還不夠了解，看來并不是你自己需要。”

“當然。讓我用可以買下一大袋糧食的清除劑換這么一小包玩意，除非是我瘋了。你知道這是埃克特羅斯—阿蘭普公司的分店，自然明白我只是個伙計。我是為我的上司，羅蒙先生收集這些的，他是個實驗狂。”

“是軍械系統公司嗎？我還真沒有留意你們的招牌。”楊這次的笑容很溫暖，他想到了在阿蘭普公司一起做任務的那些戰友們。

凱恩指指門前，那里站著兩名身穿皮甲的警衛，他們的背部畫著劍與齒輪的標記，正是阿蘭普公司的標徽。

楊拿出一疊黑色的蜥蜴皮紙，苦笑道：“我這里還有你們公司的信用劵，早知道的話，我應該用掉這些累贅的東西。”

凱恩掃了一眼，便知道那是公司貴賓客戶才能擁有的折物信用劵，有些緊張道：“交易已經完成了，你不會要收回物品吧？”

“我是想那么做，可是看來你不太愿意，算了，我從不強人所難。先生，現在我告訴你怎么保管它們。這種東西首先是不要放在透明玻璃瓶里，因為它見光就會分解，此外，不要將它和任何易燃物和金屬物品放在一起，它擁有強氧化性，嚴重時或許還會發生爆炸。”

凱恩松了口氣，感激道：“請問我該如何稱呼你，尊敬的客人。”

楊表情僵了僵，說道：“你……可以叫我楊。”

“那么，楊，謝謝你！為了表示我的感謝，你可以在我們的貨架上選一把合手的武器，給你八折優惠。”

楊不需要看便知道貨架上根本沒什么好貨色。阿蘭普公司四處開店既不是為了武裝荒原，也不是為了賺些發霉的黑面包，所以武器分店不可能有什么好東西。也許，倉庫中會有點特色，不過那是提供給警衛和情報人員自用的武器，凱恩不會賣給自己。

不過，補充些彈藥還是必須的，過了沙粒鎮，就不再是阿蘭普公司的勢力范圍，想要買東西，信用劵將完全無用。

楊有一只黑星手槍，一只鋸斷的雙管霰彈槍。

于是，楊購買了一百發9mm手槍彈，五十發雷型霰彈，又在凱恩的建議下，買了兩只手槍用消聲筒，這種小東西利用降低子彈速度和隔絕空氣，讓槍聲消于無形。然而，理所當然要付出代價，安裝了消聲設備的槍，射程至少減少三分之二，并且殺傷力會有一定修正。

楊謝絕了凱恩很多推薦，比如你需要一支遠程攻擊武器，裝個瞄準器讓你的子彈更帶勁等等，楊也知道自己缺乏遠程武器，但并不是他不想配備，而是身上的負重已經超過他普通人體質的上限，在荒野生存，再強大的攻擊力也比不上敏捷的逃跑能力。

“有保養機油嗎？”楊提出了最后一件需求品。

“哦，很糟糕，沒有，那可是好東西。不過你知道，這些資源在整個大荒原都很缺。”

楊點點頭，似乎是認可，也似乎是并不在意，事實上，沒有潤滑油，他確實還有其他東西代替。